话音刚落,周遭那八座原本死寂的囚笼之中,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与那苍老声音中的无形威压所引爆,刹那间,各种惊天动地的咆哮、嘶吼、尖啸、呜咽,如同积蓄了百年的火山,轰然喷发!
黑气冲天,煞气弥漫,整个九狱封魔阵地动山摇,石壁上的冰蓝色晶石光芒狂乱闪烁,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不好!陛下,快退!”
司徒静那张明媚娇俏的小脸瞬间血色尽失,她几乎是本能地一把拽住了林峰的龙袍袖口,另一只手己然握紧了腰间的朝凤鞭,鞭身上赤焰流转,如同一条苏醒的火蛇,将她护在其中。
她声音都带上了几分颤抖,方才那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头,此刻在这等阵仗面前,也消散了大半。
王德福更是“嗷”的一声惨叫,当场瘫倒在地。随后他抖得如同风中残叶,面无人色,嘴唇哆嗦着,连一句完整的求饶都说不出来,只是本能地向林峰的方向挪动,想要去保护陛下,却又被那自玉匣中散发出的恐怖气息吓得不敢靠近。
唯有林峰,依旧负手立于那九座囚笼之前,在那片血色与蓝光交织的诡异光影中,身形挺拔如松。
他那双深邃的眼眸平静地注视着那只震动愈发剧烈的暗红色玉匣,仿佛眼前这足以让神藏境高手都心惊胆战的场面,不过是一场略显喧嚣的戏码。
他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身旁花容失色的司徒静,只是淡淡地,又问了一遍方才未竟的问题:“这是何物?”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是一颗投入沸水中的冰珠,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也让那混乱的妖魔嘶吼声,似乎都为之微微一滞。
老张头一张饱经风霜的脸庞此刻也是一片惨白,额角冷汗涔涔而下,他死死盯着那玉匣,声音艰涩而低沉,带着一种源自骨髓的恐惧。
“回……回陛下……此物……此物名为‘血灵子’,乃是……乃是几十年前,为祸东华郡一带的血魔一族的至邪之物!当年,东华郡下辖一处名为‘安乐镇’的村镇,一夜之间……血流成河,镇中三千余口,无论老幼妇孺,无一幸免……皆被吸干了精血……衙门追查数月,才发现……是此物作祟!”
他说到“血流成河”、“无一幸免”之时,声音中带着刻骨的沉痛与后怕,仿佛又回到了当年那人间炼狱般的场景。
那玉匣上的暗红色光芒愈发炽盛,如同烧熔的烙铁,其上镌刻的繁复妖纹仿佛活了过来,在光芒中扭曲、游走。
只听“咔嚓”一声,又一道更为清晰的裂纹,在玉匣表面蔓延开来,更多的暗红色光芒如同实质的血雾,从中丝丝缕缕地渗透而出,在冰冷的青石地面上投下狰狞扭曲的影子。
“吾己沉睡多年……今日,为何扰吾安眠?”
那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却带上了一丝被惊扰后的不悦与令人心悸的阴冷威严。
司徒静听着老张头那简短却血腥的描述,又感受到那玉匣中散发出的、几乎要将人灵魂都冻结的邪恶气息,一颗心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她死死抿着唇,拽着林峰袖口的手不自觉地用力,指节都有些发白,朝凤鞭上的火焰也因她体内真元的激荡而跳动得更加剧烈。
她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哀求与急切,对林峰道:“昏君哥哥!这东西……这东西太邪门了!咱们……咱们真的不能再待下去了!万一……”
“今日难得一见,”林峰却轻轻打断了她的话,他侧过脸,深邃的眼眸在血色光芒的映照下,闪烁着一种令人捉摸不透的光泽,唇角甚至还勾起了一抹极淡的弧度,“朕倒是想与它,好好聊聊。”
此言一出,莫说是司徒静和王德福,就连那经验丰富的老张头,也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与这等凶物“聊聊”?这位陛下的胆子,究竟是何等材质铸就的?
那沙哑的声音似乎也因为林峰这句出乎意料的话而顿了顿,随即,发出一阵更为低沉而诡异的笑声,那笑声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讶异与一丝被挑衅后的兴味。
“哦?区区一个人族君王,也敢与吾对话?有趣……当真有趣……”
随着这声“有趣”落下,那暗红色的玉匣再也承受不住内部汹涌的力量,“砰”的一声轻响,彻底西分五裂!
一团篮球大小、如同活物般不住蠕动翻滚的暗红色粘稠液体,从破碎的玉匣中缓缓流淌而出,落在那镌刻着金色符文的青石地面上。
那液体散发着浓郁至极的血腥气,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九幽黄泉的腐朽与怨毒。
它在地面上缓缓铺开,然后,又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牵引着,慢慢向上凝聚、拉伸,最终,形成了一个模糊不清的人形轮廓。
那轮廓极不稳定,时而化作嗷嗷待哺的婴孩模样,转瞬又变成一个满脸褶皱、行将就木的老者,时而又伸出无数扭曲的触手,时而又幻化出狰狞的兽首……千变万化,始终不定型。
唯有在其“头部”的位置,两点猩红如血月般的光点,渐渐清晰,那是一双不带丝毫情感,只有纯粹的嗜血与恶意的眼睛。
“呵呵呵……呵呵呵呵……”
那血色人形发出一连串令人毛骨悚然的低笑,笑声在空旷的地牢中回荡,震得人心头发麻。
“久违的自由之感……真好啊……放心,小家伙们,吾暂时还无法冲破这该死的封印……不过,依旧要感谢你们的来访,让吾……从这无边无际的沉眠中,稍稍苏醒片刻……”
“它……它……它怎么还能说话?!不是……不是被封印了吗?!”王德福终于找回了一丝声音,他指着那团不断蠕动的血色人形,眼珠子瞪得几乎要从眼眶里掉出来,声音尖利得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