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码头的晨雾像一袭裹尸布，笼罩着锈迹斑斑的渔船。颜晓月一瘸一拐地穿过渔网堆，溃烂的脚踝在潮湿的木板上留下蓝黑色的黏液。老约翰的船停在最破旧的泊位，船头"玛丽号"的漆字己经斑驳得只剩"马女"。
船舱里弥漫着腐鱼和柴油的混合气味。老约翰的猎枪就架在木桌上，枪管旁边摆着半瓶威士忌。老人从发动机舱钻出来时，右眼的纱布渗着脓血，左手少了三根手指。
"比我想象的来得早。"他吐掉嘴里的锈钉，掀开地板暗格，"那小子说过，你要是能活到第西天，就有救。"
暗格里躺着个医用冷藏箱，表面结满冰霜。颜晓月盯着箱盖上"生物危害"的标志，突然想起程远解剖记录上的红字警告。老约翰用断指的手按下密码，箱子里喷出的白雾中浮现六支蓝色安瓿瓶。
"RH-null血清，那孩子用自己的血做的。"老约翰抓起猎枪检查弹药，"够你撑三十天。"
颜晓月握紧蓝宝石碎片，掌心的伤口又开始渗血。那些血珠滴在冷藏箱上，竟诡异地凝结成数字7的形状。老约翰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吐出的痰里带着血丝："丫头，你身上的毒...在变异。"
船身突然轻微摇晃。老约翰闪电般关掉电灯，从舷窗指给她看——三个穿防化服的人正在码头巡逻，其中一人手里拿着辐射探测仪。
"他们不是警察。"老约翰往她怀里塞了把钥匙，"去底舱，有艘快艇。"他拉开抽屉取出个牛皮纸袋，"程小子留的东西。"
纸袋里是一沓照片，最上面那张让颜晓月呼吸停滞——程远被铐在审讯椅上，右眼肿得睁不开，胸口警号牌被人故意翻转。照片背面写着日期：正是他"确诊绝症"的那天。
"他们逼他签认罪书。"老约翰的声音突然苍老了十岁，"那傻小子为了保住名单，连警徽都吞了。"
底舱传来的脚步声让两人同时僵住。老约翰猛地推开暗门："快走！那小子用命换来的时间，不是让你发愣的！"
颜晓月跌进暗门时，看见老约翰往嘴里倒了把药片。老人最后的表情像极了程远挡在她身前时的模样，那只独眼里燃烧着决绝的火光。
快艇引擎轰鸣的瞬间，码头上响起第一声枪响。颜晓月将油门推到最大，咸腥的海风撕扯着她溃烂的伤口。当"玛丽号"化作远处的一团火光时，她颤抖着翻开剩下的照片。
第二张是程远躺在手术台上的偷拍照。无影灯下，穿白大褂的人正从他手臂抽血，输液架上挂着标有"RH-null"的血袋。第三张拍的是某间豪华病房，玛德琳枕边的输液袋上，赫然贴着程远的警号标签。
照片最后夹着张便签纸，程远的字迹力透纸背："名单在月光里。记住，活着才能翻案。"
快艇燃油耗尽时，颜晓月漂到了一处荒僻的海湾。沙滩上搁浅的渔船里，有个穿雨衣的身影正在修补渔网。那人抬头时，颜晓月认出了程煜的眉眼，只是他左颊多了道新鲜的刀伤。
"老约翰？"程煜看到她独自上岸时，手里的扳手咣当落地。
颜晓月摇头，从怀里掏出染血的牛皮纸袋。程煜盯着那些照片，突然一拳砸穿船板："他们抽了他4000CC血...这是谋杀！"
废弃的渔船船舱里，程煜调暗油灯，从防水袋里取出平板电脑。屏幕上是程远警用邮箱的登录界面："哥用我的警号设置了自动转发，每月7号会收到加密邮件。"
最后一次邮件是视频文件。点开的瞬间，颜晓月听见了自己心跳的轰鸣。画面里的程远坐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得可怕，锁骨下埋着输液港。他对着镜头举起一张X光片，肺部阴影清晰可见。
"这不是绝症。"程远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失真，"是长期输入免疫抑制剂的结果。名单上27个人，都死于这种'治疗'。"他突然凑近镜头，眼白布满血丝，"玛德琳家族掌控着三家私立医院，他们在制造需要RH-null血型的'绝症'...。"
视频突然中断，跳出一串经纬度坐标。程煜迅速在地图上定位，红点闪烁的位置让颜晓月浑身发冷——那是她和程远第一次约会的小教堂。
"哥在等我们。"程煜突然抓住她溃烂的手腕，"你的毒...是定位器。"
颜晓月这才发现，那些发光的纹路正在皮肤下组成箭头形状，全部指向北方。当她用蓝宝石碎片划开最严重的溃烂处时，黑血中浮现出微小的金属颗粒。
程煜用镊子夹起一粒放在显微镜下，脸色骤变："纳米追踪器...玛德琳集团去年进口的医疗设备！"
深夜的教堂墓地静得可怕。程煜撬开第七块墓砖时，金属箱的冷光映亮了他扭曲的表情——箱子里整齐码放着27个证物袋，每个袋子里都装着不同的人体组织标本。
最上面的袋子里是片肺叶标本，标签上的名字让颜晓月跪倒在地：林小满。那是她失踪三年的妹妹。
程煜颤抖着取出箱底的录音笔。程远虚弱的声音在墓地回荡："2020年9月14日，我目睹林小满被注射病原体...玛德琳需要健康的RH-null供体...。"
录音突然被刺耳的电流声打断。颜晓月扑向标本袋，在妹妹的肺叶切片背面发现了刻痕——那是她们小时候约定的密语符号，意思是"快逃"。
程煜突然拽着她扑倒在地。子弹击碎了他们身后的圣母像，探照灯将整个墓地照得如同白昼。扩音器里的声音在夜风中回荡："颜晓月，你想知道程远真正怎么死的吗？"
颜晓月死死攥着妹妹的标本袋，蓝宝石碎片割得掌心血肉模糊。那些发光的毒纹突然全部转向东南方，组成一个清晰的单词：地下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