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渊的手指还在微微发抖。
他盯着那具尸体,仿佛它下一秒就会睁开眼。胸腔内残留的甜腻气息像某种无形的触手缠绕着他的鼻腔,让他想起十年前那个夜晚——父亲倒在家中的地板上,胸口同样有着整齐划一的刀痕,而空气中,也飘着同样的味道。
“你真的没事?”陈烈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比刚才更近了些。
沈渊深吸一口气,把注意力拉回现实,“我需要重新做一次尸检,尤其是胃内容物和心脏状态。”
“现在?”
“现在。”沈渊脱下白大褂,换上新的,动作干净利落。
苏墨在一旁翻看之前的报告,“毒检结果确实奇怪,死因是失血,但毒素浓度却在死后才升高……这不合理。”
“所以我们要找出这个‘不合理’背后的真相。”沈渊拿起放大镜,贴近死者的心脏,“你看这里,心肌纤维还有轻微收缩反应,说明死亡时间可能被人为延后了。”
“你是说有人在他死后注射了什么东西?”陈烈皱眉。
“不,更像是在他死后,身体还在进行某种代谢活动。”沈渊用镊子夹起一小块组织,“这种现象在极端低温环境下会出现,但今天温度正常。”
“难道是传说中的‘诈尸’?”苏墨调侃了一句。
“别扯淡。”沈渊没好气地瞪她一眼,“这是医学上的‘延迟性生理活性’,极少见,但在某些特殊体质的人身上可能发生。”
“听起来像是僵尸片里的设定。”陈烈嘀咕。
“要不是亲眼所见,我自己都不信。”沈渊继续检查,“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凶手知道这一点,甚至利用了这一点来混淆死亡时间。”
苏墨若有所思,“也就是说,这个人可能是被先杀死,然后又被投毒,目的是掩盖真正死因?”
“没错。”沈渊点头,“而且手法极其专业,精准得不像临时起意。”
陈烈摸了摸下巴,“这案子越来越有意思了。”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陈烈的副手探头进来,“队长,市局刚传来消息,说最近三个月,类似手法的案件己经出现了三起,都是胸口一刀毙命,伤口精准到毫米级。”
空气顿时凝固。
沈渊缓缓放下手中的器械,眼神沉了下来,“看来这不是个案,而是系列杀人案。”
“而且凶手……”苏墨低声补充,“是个懂行的。”
“或者比懂行还懂。”沈渊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他在玩我们。”
陈烈沉默片刻,忽然拍了下手,“沈老弟,我觉得吧,这案子你不能光靠解剖台解决了。”
沈渊转过头,“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得跟我一起破案。”陈烈咧嘴一笑,“你有专业,我有经验,咱俩联手,谁也别想逃。”
沈渊愣了一下,“我不是刑警。”
“可你是法医里最懂犯罪心理的。”陈烈走过来,语气认真起来,“这种级别的凶手,不会只留下尸体,他一定在挑衅我们,在每一个细节里都藏着信息。你需要站在现场,去感受他留下的痕迹。”
沈渊没有立刻回答。
他知道陈烈说得没错,但他内心还是有些犹豫。法医的工作本就复杂且压抑,一旦参与侦查,意味着他必须面对更多未知的风险和压力。
“你在怕什么?”陈烈突然问。
沈渊抬起头。
“怕自己不够聪明?怕查不出真相?还是……怕再看到那种伤口?”陈烈的声音轻了下来,“我知道你爸的事,也知道你为什么选择当法医。但逃避永远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沈渊沉默良久,终于开口:“如果我答应,我需要第一手资料,包括现场照片、证人笔录,还有所有我能接触到的信息。”
“没问题。”陈烈笑出一口白牙,“只要你肯来,整个刑侦队都归你调遣。”
“还有,我要和苏墨保持同步。”沈渊看向她,“她的痕迹分析能力很强,很多线索可能藏在那些细节里。”
“成交!”苏墨竖起大拇指,“欢迎加入侦探联盟!”
沈渊嘴角微扬,算是回应。
他低头看了眼尸体,目光坚定下来,“那就从第一个现场开始。”
陈烈拍拍他肩膀,“今晚就出发。”
“这么急?”
“你想等凶手下次出手的时候再行动吗?”陈烈挑眉,“他己经在布局了,我们必须抢在他前面。”
沈渊点头,“行。”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一条匿名短信。
【你爸当年也没能活下来】
沈渊脸色瞬间变了。
“怎么了?”苏墨察觉不对。
“没什么。”沈渊迅速锁屏,将手机放进口袋,强压下心头涌上的寒意。
“走吧。”他对陈烈说,“带我去现场。”
三人走出法医室,走廊灯光昏黄,脚步声在空荡的楼道中回响。
风铃依旧挂在远处的树上,纹丝不动。
而此刻,一只乌鸦正落在风铃旁边,歪着头,静静注视着他们离开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