塬坡的槐花落满陶车辙印时,建国蹲在井台边教小妹清洗陶胚。小妹的指尖在泥坯上抹出月牙纹,井水混着塬坡的红胶泥,在她袖口染出片不规则的褐印:"哥,马里的娃娃洗陶是不是也用井绳?"建国将陶胚浸在马里带回的羊皮水桶里:"他们用椰枣壳舀水,跟咱塬坡用葫芦瓢一个样。"他指了指水桶上的驼铃纹,"这桶在马里盛过尼罗河水,如今盛着塬坡的井泉,都是养陶的活水。"
晌午时分,塬坡的日头把窑厂的砖墙晒得发烫。小弟抱着刚晾干的陶哨跑过打谷场,哨群在他怀里晃出细碎的光,像塬坡姑娘们的银镯子。建军正往陶车上装混种粮,粗布手套上沾着马里香米的碎屑:"建国,娃们说要把陶哨系在车辕上,一路响到马里。"建国接过陶哨,用塬坡的红绳将它们串成风铃:"响!让马里的娃娃听见塬坡的风声,就像咱听见他们的沙响。"
暮色降临时,塬坡的信鸽扑棱着落在陶车篷顶,带来秀兰的急信。信纸边缘被风沙磨得毛糙,上面的字迹却透着股热乎劲儿:"建国,马里的稷米遭了蝗灾,把咱塬坡的混种麦装几车来,掺着椰枣能救急。"建国捏着信纸,想起秀兰走时留下的陶制防虫铃,此刻正挂在塬坡的枣树上晃悠。小妹凑过来,辫梢的椰枣木发卡碰着信纸:"哥,咱的混种麦能抗蝗不?"
"麦种里掺了马里的硬秆稷米,"建国摸了摸陶车上的粮袋,"秆子硬,蝗虫啃不动。"他抬头望向试验田,混种麦的秸秆在晚风中挺得笔首,像塬坡窑厂的烟囱,"明儿天不亮就装车,让阿卜杜拉的驼队赶在风沙前到马里。"
深夜,建国坐在陶车旁,护窑符在掌心焐得发烫。小妹抱着陶罐走来,罐里装着塬坡的腌黄瓜:"哥,给驼队的乡亲们带点爽口菜。"建国接过陶罐,用马里的彩布重新包了包:"马里的烤肉配咱的腌菜,准能多吃两碗饭。"他指了指车辕上的陶哨风铃,"等你们长大了,走这条路时,记得给驼队多备些腌菜坛子。"
小弟突然从草垛里钻出来,手里攥着把塬坡的艾草:"哥,把这草塞在粮袋里,能驱虫!"建国笑了,将艾草分塞进每个粮袋:"塬坡的艾草、马里的椰枣叶,都是驱虫的好物件。种地的人走到哪儿,都得跟虫子斗心眼。"
次日清晨,塬坡的薄雾还未散净,陶车队己碾过结霜的土路。建国扶着车辕,看小妹给每匹骡子系上塬坡的红布条:"骡子认生,红布辟邪。"小弟踮脚摸着骡子的鬃毛:"这骡子比马里的骆驼矮半个头!"建军在旁笑:"矮归矮,拉车稳当,跟咱塬坡的老黄牛一个脾性。"
晌午时分,车队停在塬坡与沙漠交界的驿站。阿卜杜拉的驼队早己等候,骆驼背上的椰枣筐与塬坡的粮袋并排而立,像两排等待点名的娃娃。马里陶工递来用椰枣叶编的遮阳帽,建国接过扣在小弟头上:"戴着,别晒着。"小弟摸着帽沿的驼铃纹:"哥,这帽子跟咱窑厂的陶哨一个色!"
暮色降临时,混种粮开始转装到骆驼背上。小妹蹲在粮袋旁,用马里的彩线在袋口绣上塬坡的"安"字:"绣了字,粮袋就不会走丢。"穆萨老人拄着拐杖过来,杖头的塬坡铜铃晃出细碎的光:"妮子,俺们马里人在粮袋上画沙符,跟你们的绣字一个讲究。"
深夜,车队在沙漠边缘扎营。建国坐在篝火旁,看小弟用木棍在沙地上画塬坡的窑洞。火苗映着小弟的脸,沙粒粘在他裤腿上,像撒了把混种麦。小妹抱着陶罐走来,罐里的腌黄瓜在星光下泛着青白:"哥,马里的沙子跟咱塬坡的土一样,能在手里成团。"
"成团的都是好地力,"建国用沙粒堆出塬坡的轮廓,"你秀兰婶说,马里的沙丘下埋着尼罗河的淤泥,跟咱塬坡的腐殖土一样肥。"他指了指篝火映红的沙丘,"等你们学会了治沙,塬坡的麦苗能在马里扎根,马里的稷米能在塬坡结穗。"
小弟突然指着星空:"哥,马里的星星比塬坡密!"建国笑了,沙地上的塬坡轮廓旁,小弟用沙粒摆了串陶哨的形状:"密是因为沙子反光。你看,那些亮星连起来,像不像咱塬坡的陶车?"小妹顺着他的手势望去,星光果然在天幕上勾出了车辕的弧度。
又过了几日,车队抵达马里的试验田。建国蹲在被蝗虫啃过的稷米田边,用陶制铲子刨开沙土,露出底下蜷曲的草根:"根没断,就有救。"他往苗根旁撒了把塬坡的草木灰,"这灰能驱虫,还能当肥。"马里陶工们围过来,手里攥着塬坡的混种麦种:"建国师傅,这麦种真能在沙里活?"
"能,"建国指了指远处塬坡车队的陶哨风铃,"就像陶哨能在风里响,好种子能在沙里长。"他摸了摸腰间的护窑符,符上的塬坡纹路沾了马里的沙粒,"你们看这符,塬坡的土掺了马里的沙,照样结实。"
晌午时分,小妹和小弟跟着马里娃娃们在沙丘上种麦。小妹用塬坡的铁锨挖坑,小弟往坑里撒种,马里娃娃们则用椰枣叶盖土。阿依莎捧着陶罐跑来,罐里装着马里的防虫药水:"妹妹,用这水浇苗,虫虫怕!"小妹接过陶罐,药水的花椒味混着马里的阳光,像塬坡与马里在罐里握手。
暮色降临时,塬坡的混种麦种全部埋下。建国站在沙丘上,看马里娃娃们用沙粒在田边堆出塬坡窑洞的形状。小弟突然指着沙窑:"哥,那窑洞的窗户跟咱窑厂的一样!"建国笑了,沙窑的窗洞里漏出篝火的光,像塬坡窑厂的灯,在马里的沙漠里亮起。
深夜,建国躺在沙丘上,听着远处的驼铃。护窑符与沙窑的影子在月光下交织,他突然想起秀兰的话:"种地的人走到哪儿,哪儿就是塬坡。"小妹抱着陶哨蜷在他身边:"哥,等咱的麦子在马里扎根,是不是就有两个塬坡了?"
"是,"建国望着星空,塬坡的北斗星正从沙丘后方升起,"一个在黄土地,一个在沙漠里,就像陶车的两个轮子,推着日子往前滚。"他摸了摸小妹的头,"等你们老了,带孙子来看这麦田,就说这是塬坡的根在马里开的花。"
小弟翻了个身,沙粒钻进他的粗布裤:"哥,马里的沙子会不会变成塬坡的土?"建国笑了,沙丘的轮廓在月光下渐渐柔和,像塬坡的黄土坡:"会。就像塬坡的土能变成陶,马里的沙也能变成粮。只要人不懒,啥地儿都能长出好日子。"
又过了些日子,塬坡的混种麦破土而出。建国用刻刀在陶制标识牌上刻下"新苗",牌面上塬坡的农历与马里的历法都染着嫩绿色。小妹举着陶制喷壶走来,壶身上的塬坡枣花与马里驼铃纹被磨得发亮:"哥,麦苗喝了马里的水,叶子比塬坡的宽!"建国摸了摸麦苗,叶片上的露珠滚进沙里,像塬坡的泪滴落在马里的土地上。
晌午时分,塬坡与马里的孩子们围在麦田边,用陶哨和驼铃为麦苗"驱虫"。清脆的声响混着风沙声,惊起了几只在沙丘间觅食的沙雀。建军靠在沙窑旁笑:"嘿,这声音比塬坡的大戏还热闹!"建国点头:"热闹好,麦苗听着人声长,跟咱塬坡的娃娃听着窑火声长一个理儿。"
暮色降临时,塬坡的车队要返程了。马里娃娃们追着陶车跑了好远,阿依莎往小妹手里塞了把马里的沙粒:"妹妹,带回去种枣树!"小妹攥着沙粒,看它们从指缝间漏出,在夕阳下划出金色的线:"阿依莎,明年塬坡的枣花开了,我给你寄花蜜!"
深夜,窑厂的窑火映红了塬坡的夜空。建国坐在陶轮前,将马里的沙粒与塬坡的红胶泥揉成泥团,泥团在轮盘上转着转着,渐渐成了怀乡罐的形状。建军端着油灯站在一旁:"建国,明儿该教娃们写治沙的经了。"建国握着刻刀,在罐身上划出麦浪纹:"经要写在沙地上,写在麦苗的根须里,写在你们来回的脚印中。"
塬坡的夜风带来远处的蛙鸣,窑火的光芒与马里的星光交织在一起。建国知道,当怀乡罐被埋进塬坡的土地时,马里的麦田里也将埋下一个同样的罐子。黄土地与沙漠,因一抔土、一粒种、一群在希望里跋涉的孩子,紧紧连在了一起。
东方渐亮时,建国将刻好的怀乡罐轻轻埋在试验田边。护窑符与罐身上的麦浪纹相互映衬,像塬坡的梯田与马里的沙丘,虽远隔万里,却共同托举着生长的力量。他站起身,听见塬坡小学的早读声传来,那是孩子们在念:"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声音清亮如马里沙漠里的陶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