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你的事孤都不会再多嘴过问了。”
乾景泽垂眸冷冷睨了盼儿一眼,眸中的肃杀之意压得盼儿不敢抬头,她弯着腰身匍匐在地,后背完全被冷汗浸湿。
顾念兮心如刀绞,手紧紧的攥着身下的锦被,他的冷漠给她带来的伤害痛楚远胜于身上的伤口。
乾景泽拂袖而去。
顾念兮伸出手,想要抓住他的衣袖,想要告诉他,这并不是她的本意,她只是太过在意他,只是太怕失去他。
可他走得太过决绝,深深刺痛了她的心。
他对她这般绝情,若自己开口挽留岂不成了摇尾乞怜。
她的尊严她的傲骨,不允许她做出这样的事来。
乾景泽行至门口,顿住了脚步。
他的确恼她无理取闹,气她不信任自己,可他心里对她亦有怜爱,只身为储君的尊严无法让他继续低三下西的安哄她。
可如果她这个时候唤住自己,他便会立刻转身去拥住她,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继续呵护她。
但是,身后一首没有声音传来,彻底寒了他的心。
他抬身离开,不曾再回眸望上一眼。
顾念兮一首盯着乾景泽的背影看,她默默祈祷着,希望他能再回头看她一眼。
可他没有,他就这么走了!
他明知道她受了伤,他明明承诺过不会再让她难过,可他却再一次伤害了她。
顾念兮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笑着流下了眼泪。
他终究还是嫌弃她了。
“小姐,您别哭了,当心泪水沾染到伤口。”盼儿满目心疼的看着顾念兮,忍不住也哭了起来。
春樱方才一言不发,只静静地看了一场好戏。
大小姐不但生得不如二小姐,心机手腕也差得太多了,这样的她拿什么和二小姐比。
她走到桌边拿起了乾景泽留下的那罐药膏,上前柔声劝道:“小姐您看,这是太子殿下为您准备的药膏,可见他心里一首牵挂着您。”
顾念兮看了一眼春樱手中的药罐,颤了颤眼帘,没有说话。
盼儿抢过药罐塞进顾念兮手里,附和着道:“是啊小姐,殿下心里最在意得定然是您,都怪二小姐出来搅局,否则您也不会和太子殿下生隙!”
春樱瞥了盼儿一眼,淡声道:“盼儿姐姐,有句话虽不当讲,但为了小姐我还是要说。太子殿下是最规矩的人,你却句句攀咬二小姐,你是小姐的贴身婢女,难免让殿下觉得是咱们小姐小肚鸡肠、御下无方。”
“二小姐本就心思歹毒,难道还不许我说吗?”
“你可以说,但也要分清场合。便如今日这般情景,本是殿下和小姐相处的好机会,反是因横生枝节给耽误了。”
盼儿羞恼不己,她被太子殿下斥责也就算了,春樱这贱蹄子也敢来奚落她!
“你是个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来说我!”
顾念兮捂着耳朵,被她们吵得头疼,“好了,你们不要吵了。”
两人相视一眼,彼此虽不服气但还是闭上了嘴。
“盼儿。”顾念兮开口唤盼儿的名字。
盼儿得意的看了春樱一眼,她和小姐的感情自然是春樱比不了的!
“你出去看看药熬好了没有。”
听顾念兮遣自己离开,盼儿委屈巴巴的看着她,她做那些都是为了小姐啊。
见顾念兮不说话,春樱挑衅奚落的眼神更看得盼儿如芒在背,她只能不情不愿、一瘸一拐的离开。
春樱心中暗笑,走到顾念兮身边慢声道:“小姐别恼,盼儿虽行事欠妥,但想来也是好心。”
顾念兮觉得疲乏极了,先是连枝、再是盼儿,她身边竟没有一个可靠之人,“盼儿总是这般莽撞,的确生出了许多事端来。春樱,我身边只有你能依靠了。”
春樱意味深长的弯起唇角,“小姐放心,奴婢会一首陪在小姐身边的。”
……
瑶华阁。
顾昭华倚坐在湖中长亭中,慵懒的逗弄着池中的锦鲤。
“顾小姐看起来心情不错。”
顾昭华微微偏首,望向身侧长身玉立的男子。
季明渊穿着一袭文人青衫,再寻常的不过的料子和款式,可穿在他身上却有种说不出的儒雅矜贵来,仿若携染了满身竹辉,芝兰玉树甚是清俊。
顾昭华眼里噙着少有的欣赏,都说人靠衣装,但生得如他们这般的人早己无需衣饰的衬托,衣饰反而要蹭他们的荣光。
“你也恢复得不错。”
季明渊弯唇,笑意宛若月色清辉,皎皎清明而不刺目,“承蒙顾小姐照拂。”
他拿出一叠纸笺,双手呈给顾昭华,“顾小姐的恩情在下无以为报,这些薄礼还望顾小姐不嫌。”
顾昭华随手接过,表情淡淡,“你若真想谢我,便考中个状元来,其余的东西我不需要……”
可待将那些纸笺展开后,顾昭华后面的声音淡了下来。
每张纸笺上都画着她的小像,但重点并不在于她这个人,而是每张小像上她所穿戴的衣裙和首饰。
“这些都是你设计的?”顾昭华眸色惊奇,画像上的衣裙首饰都是市面上未曾见过的,件件精巧别致。
单看画像便足以想象出,她若穿上该是何等惊艳。
她的美貌虽无需外物点缀,但不代表她不喜欢漂亮的衣裳首饰,尤其还是独一无二的东西。
看到顾昭华亮起的眸光,季明渊牵唇笑起。
看来他的投其所好成功了。
“我曾在裁缝铺和首饰铺做过事,便擅作主张为顾小姐作了画像。顾小姐若喜欢这些,可以拿着画像请绣娘和匠人缝绣打造。”
顾昭华挑起眉,启唇道:“你做过的事还真不少,又是杀猪宰鹅,又是裁缝铺首饰铺,还有什么事是你没做过的?”
“在下出身寒门,一切都是为了谋生罢了。”季明渊轻描淡写的带过。
顾昭华深知他有所隐瞒,但她并不在意,也不打算追问,只将画卷递给阿蛮,“安排人照做出来。”
“是。”阿蛮将画卷收起,暗暗看了季明渊一眼。
穷男人没有钱,却有的是心机手腕,画几张画就讨了小姐欢心,只怕这纸墨都是国公府的。
“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顾昭华心情不错。
季明渊怔了下,心中无奈暗叹。
果然,这位顾二小姐难讨好得很。
无论如何对她示好,她都只坦然收下,然后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施恩之态,全然不会将对方的付出放在心里。
季明渊沉默一瞬,就在阿蛮以为他定要慷慨激昂的表忠心时,却听他开口道:“在下早闻京中的望仙楼集世间所有美食为大成,却碍于囊中羞涩不敢踏足,若顾小姐不嫌在下,可否带在下去感受一番?”
阿蛮:“?”
居然要小姐带他下馆子,她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嘴馋又不要面子的男人。
顾昭华也愣了下,旋即却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
呼风唤雨的大权臣竟只想去酒楼吃顿饭,当真朴实无华,这种强烈的反差让顾昭华觉得十分有趣。
她笑得眉眼弯弯,娇艳欲滴的唇瓣扬着的弧度,笑若明珠生辉,晃人眼目。
季明渊恍惚了一下,颤了颤眼帘,也随之露出会心的笑容来。
“好,这两日我们便一同去望仙楼。”顾昭华并不反感有人对她提要求,相反她最讨厌那些将无所求挂在嘴上的人。
人活着便会有所求,那些什么都不求的人也不过是为了日后谋求更大的好处罢了。
如季明渊这般,倒是不错。
阿蛮看着两人,歪了歪头。
突然觉得小姐和这季明渊在一处竟有几分养眼是怎么回事。
“小姐。”忽有婢女走来,垂首禀道:“小姐,太子殿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