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东京的霓虹透过落地窗在酒店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逸尘仰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盯着天花板出神。
记忆里的画面不受控制地浮现——
十八岁的他,一身玄衣,负剑下山,意气风发。挑战各大宗门未尝一败,首到踏入合欢宗的山门。
那时的富江还不是现在这副奢靡模样。她穿着素白的纱衣,赤足站在合欢宗的桃花树下,黑发如瀑,眼眸含笑。
"小道士~"
她歪着头,声音甜得像浸了蜜。
"你是来挑战的,还是来……"
"打架的。"
少年逸尘面无表情地打断她,剑尖首指。
"出招。"
富江愣住了。
从来没有人能这样干脆地拒绝她。
她不甘心,用尽合欢宗所有魅术。
眼波流转间摄魂夺魄的"醉梦引",吐息如兰时暗藏催情的"迷心香",甚至故意跌倒时衣衫滑落,露出雪白肩头的"玉骨酥"……
可逸尘只是皱了皱眉,一剑鞘拍在她脑门上。
"花里胡哨。"
富江捂着通红的额头坐在地上,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挫败"。
可奇怪的是,她并不生气。
"喂,小道士。"
她爬起来,拍了拍裙子上的灰。
"你叫什么名字?"
"逸尘。"
"我叫富江。"
她凑近他,突然伸手捏了捏他的脸。
"你真好玩。"
……
回忆里的画面渐渐模糊。
逸尘翻了个身,眉头微蹙。
那时的富江虽然任性,但眼底还有光。
她会拉着他逛遍江南的胭脂铺子,把最贵的胭脂涂在他脸上试色。
会逼他陪她去拍卖会,举着牌子胡乱喊价,看他手忙脚乱掏钱的样子哈哈大笑。
甚至会在夜深人静时,偷偷把脑袋靠在他肩上,小声说。
"逸尘,原来'开心'是这种感觉啊……"
可那时的他太年轻,满脑子只有剑道。
"我得走了。"
某天清晨,他收拾行装时对富江说。
"要去昆仑山论剑。"
富江正在描眉的手一顿。
"你烦我了……"
铜镜里,她的眼神渐渐冰冷。
逸尘挠挠头。
"没有啊,只是还有更重要的事。"
他系好包袱,冲她挥挥手,"拜拜,以后再来找你玩。"
他转身走得干脆,没看见富江捏断的眉笔,没听见她指甲陷入掌心的声音,更不知道他走后发生了什么。
合欢宗一夜之间血流成河。
弟子们为了争夺富江互相残杀,长老们癫狂地跪在她裙下乞求垂怜。
当最后一个人把刀刺入自己心脏时,富江踩着满地鲜血走出山门,腕上的翡翠镯子染得猩红。
"更重要的事?"
她轻笑着,眼底再无温度。
"那我便让你知道,什么才是'重要'。"
……
《富江日记·残页》
XX年X月X日晴
今天遇到一个有趣的小道士。
他居然用剑鞘敲我的头!
好痛。
更可恶的是,我用了"醉梦引"、"迷心香",甚至连师父教的"玉骨酥"都使出来了。
这个叫逸尘的呆子居然皱着眉头说:"你们合欢宗的功法,是不是没吃饱饭?软绵绵的。"
……
我要杀了他。
不,等等。
杀了他太便宜了。我要让他也尝尝求而不得的滋味。
XX年X月X日雨
真奇怪。
我带他去逛苏州的绸缎庄,掌柜的看我的眼神像条的狗,可逸尘居然在认真比较哪匹布更耐穿;
我故意打翻胭脂铺最贵的"醉红尘",老板跪着说求我踩他。
逸尘却掏出自己的玉佩赔钱,还教训我:"别欺负普通人。"
最可笑的是昨晚,我按《合欢秘典》里的法子,只穿着纱衣溜进他房里,结果这个木头人!竟!然!给!我!盖!被!子!
"夜里凉。"
他这么说着,还把佩剑压在被子上。
"敢乱动就敲你脑袋。"
……
我的魅力是不是退步了?
XX年X月X日阴
今天逸尘背我下山。
我故意摔伤的。
他的后背好暖,和那些浑身发烫的男人不一样。
路过山脚的糖人摊时,我耍赖要他买兔子形状的,他嘴上说着"幼稚",却偷偷多买了一串给我。
“一串用来吃,一串用来看。”
他这么说着。
"为什么对我好?"我趴在他耳边问。
"你腿不是断了么?"他答非所问。
笨蛋。合欢宗弟子怎么可能摔断腿。
但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不断的跳动着。
XX年X月X日暴雨
他说要走。
去什么昆仑论剑。
他肯定是觉得我烦了……
我盯着铜镜里的自己,口脂涂得像嗜血的妖。
他系包袱的背影那么干脆。
"以后再来找你玩。"
玩?
原来我富江,在你眼里只是个玩物?
……
被血渍晕染的最后一页:
现在全宗上下都在为我厮杀呢。
看啊逸尘,你教我的"感情",我学得很好。
大师兄挖出心脏说爱我;
师尊用本命法宝绞碎了自己的身体;
连后山养的灵鹤都撞死在崖壁上...
多热闹。
可为什么...
为什么这些血泊里...
全倒映着你转身时的背影?
狂草字迹:
等我撕碎你在乎的一切。
你就会明白——我才是你最重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