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上的宗罗睺望着城下燃烧的火焰和城门内混乱的士兵,目瞪口呆久久不能言语。
他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刘感根本没有派人叫门,为何竟能识破埋伏,甚至用火烧城门阻断追击。
这变故来得太快,导致他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做出任何应对,只能在城墙上无能狂怒。
“以刘感的见识,断无这般敏锐!
他身边绝对有高人!”
宗罗睺突然攥紧拳头,转身对传令兵厉声喝道,“速速禀报大王,提前发动伏击!”
望着传令兵踉跄跑下城楼的身影,他扶着箭垛的手指节发白,心中反复盘算:
“应当还来得及...定要追上...”
与此同时,十里外策马疾驰的李道玄忽觉后颈发凉,莫名不安涌上心头。
他转头询问身侧并骑的刘感:
“距泾州还有多远?”
“回殿下,尚有二十余里。”
刘感回忆了一下,给出答案。
“二十里...”
李道玄眉心微蹙,脑中飞快推算:
唐军己奔袭十里,但薛仁杲骑兵众多且折墌城至此不过十余里。
即便全速撤退,最迟一个时辰必遭追击。
若舍弃步兵仅率骑兵疾驰,或可抢在合围前撤回泾州。
现在,李道玄面临两个抉择:
一、舍弃步兵,率领全部骑兵逃回泾州。
二、留下两千人断后,但这两千人基本上十死无生。
但是,这两个选择都很荒谬。
选一就会失去军心,选二就和历史没有区别了。
刘感似乎看出了李道玄的犹豫,开口问道:
“殿下,有什么问题吗?”
“老刘,你觉得薛仁杲的计谋仅仅如此吗?”
李道玄的话让刘感脊背发凉,连体温都下降了几分。
是啊,薛仁杲可是能和秦王交手的存在,怎么会只安排城内的伏兵。
那就说明薛仁杲至少还有一支军队正在埋伏,或者追击自己!
刘感思索片刻,立刻勒马,沉声道:
“我带两千人为殿下殿后,殿下快走!”
李道玄看到刘感勒马,也迅速拉住缰绳,让狂奔的坐骑暂时停住。
“怎么可能?你殿后,我逃跑?”
李道玄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冷漠地让刘感有些不认识这位十西岁的淮阳王殿下。
他的目标就是救下刘感,如果让此事按照历史进程发展,那他就没必要来泾州,更没必要冒死随刘感出战。
“一起走!”
李道玄低声道,语气中的冷意让周围的士兵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或许普通士兵会被吓住,但他刘感可是久经沙场的武将,怎么会被一个孩子的装腔作势吓到?
只听他缓缓开口,同时伸出左手按住李道玄的肩膀,用前所未有的严厉语气命令道:
“我是泾州刺史,泾州城中除了长平王,我是最高长官,听我的。”
“刘感!”
李道玄刚刚喊出名字,就感到大地正在颤抖。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引得众人望向左边的山坡。
只见数里外无数骑兵的身影开始浮现,而最引人注意的是,那些骑兵的最前面,一个身着银甲的汉子挥舞马槊,首奔李道玄和刘感。
“薛仁杲来了?怎么这么快!”
李道玄惊呼一声,立刻说道,“老刘,如果我们率领全部骑兵走,应该可以......”
然而,刘感没有让他说完,只是用命令的口吻道:
“我,泾州刺史刘感,下令:
所有骑兵带着淮阳王殿下走,我率领三千步卒断后!”
下一刻,一声声“得令”就在李道玄耳边回响。
“刘感,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名副将拽到马上,疾驰而去。
虽然他的力量极大,但身体还只是一个孩子,自然很容易被提起。
看着越来越远的刘感,李道玄只能无力地大喊:
“老刘,记得我们的约定......”
可是,后面的话,刘感就听不清了。
看着逐渐靠近的薛仁杲大军,他仰天长叹,脑中回忆起李道玄说过的话:
“记住,有时候投降并不可耻,可以发挥更大的价值。”
“殿下,我记住了!”
刘感深吸一口气,拔出佩剑,向前一指:
“杀!”
随后,三千唐军就和数万奔袭而来的秦军厮杀到一起。
......
或许是长途奔袭导致战斗力下降,抑或是唐军战斗力强大,足足两个时辰后,三千唐军才被尽数击溃,而浑身是血的刘感被押送到薛仁杲身前。
“哈哈哈!刘感,你应该没想到我们的计谋吧!”
薛仁杲放肆地笑着,形如疯魔。刘感据守泾州几乎成了他的疯魔,今日居然能够生擒此人,自然兴奋不己。
刘感平静地看着眼前之人,没有回答问题,而是出声问道:
“我有一个疑问,你们从哪里拿到的刘弘基的手印?”
“当然是把他打得神志不清,迷惑他签下的。”
站在一旁的梁湖狼回答道,脸上尽是狂妄。
“明白了。”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刘感微微颔首,似乎是解开了一个心结,然后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薛仁杲见此,收敛了笑容,开口引诱道:
“还不速速投降?朕会给你金钱、美女、地位、封地等等,当然如果不从,就想想刘弘基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刘感猛地睁开眼睛,点头道:
“我投降!”
“什么?”
薛仁杲有些意外,再次开口确认。他实在是不敢相信这个与他厮杀数月的人,会如此轻易地投降自己。
“我投降!”
刘感低声再次回答。
“哈哈哈!快给刘大人松绑!”
薛仁杲先是和身边的亲兵吩咐,随后又看向刘感。“我这就封你为上柱国,你去帮我劝降泾州吧!”
“在下,必将效犬马之劳!”
刘感立刻低头拱手,表示臣服。
只是无人注意到,他藏在手下的面容,露出了一抹冷笑。
......
而在数十里外的泾州城,李叔良看着堂下的斥候,猛地站起,脸色阴沉地怒吼道:
“你再说一遍,刘感真的投降了?”
“啊?”
斥侯被吼得浑身一颤,一时居然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回答我!”
李叔良的吼声充满着不可置信,似乎让整个府邸都颤抖了一下。
此时,一个声音传来制止了暴怒的长平王:
“王叔,或许我们可以等等看。”
来人正是刚刚逃回城中的李道玄。
他看着缓缓坐回去的李叔良,心中不断呢喃着:
“一定不会重演的,我有后手,一定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