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金繁呢?”
“你们都给捅成那样了还活着吗?”
宫子羽惊喜的表情溢于言表。
“捅成那样也是他活该啊。”
宫远徵撇了撇嘴,眉梢轻拧。
这人不知道发哪门子疯,莽就算了,还挑哥哥姐姐都在的时候偷袭他。
嘁!
观宫子羽神色焦急,他也没再磨叽。
宫远徵一副真拿你没办法的表情。
动作可爱的耸了耸肩道,“无用之人当然是被你爹丢回后山了啊。”
还是他和他哥劝住老头儿的,做人不能太没良心。
人家保护他儿子那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如今是活了个该,但羽宫不顾旧情就想退货,啧啧啧。
阿旎姐姐当时也没下死手,只是把他捅了个穿,险险地擦过心脏。
医馆中的老大夫们医治及时,再加上习武之人体质本就比常人好上一些。
所以金繁日后除了身娇体弱,不能提刀动武,也没其他影响。
看蠢牛牛又要哭嚎,宫远徵手掌一伸,示意他憋住了。
“我和哥哥拦住了,金繁现在在医馆躺着呢。”
牛牛咽下哭意,长舒一口气。
还活着,那真是太好了。
后山是禁地,前山的人禁止入内。
金繁若被退回后山,他就再也见不到人了。
“快说谢谢我。”
“...谢谢远徵弟弟。”宫子羽抱拳感谢,语气很是真诚。
“嘁,谁是你弟弟。”
宫远徵语气傲慢,别扭的嘟囔着。
...
宫鸿羽知晓宫子羽冲动放跑新娘也只是怒斥几句孽子。
对于自家儿子身边侍卫的僭越之举,宫鸿羽更未有向受害人表达歉意的意思。
在他看来,小辈之间打打闹闹不过是件小事。
末了还不要脸问责宫尚角,怎么能私自让来路不明的人进入宫门,又为何不通报给他。
宫尚角“......”
他从袖中抽出一张泛黄的欠条,羊皮纸上“八百万两白银”的字清晰明了。
纸张被侍卫接过奉上,平整摊开在梨花木桌面,上面密密麻麻的字刺得宫鸿羽太阳穴首跳。
宫尚角依旧淡定地坐在那里,面不改色道。
“商铺诸事,全仰仗这位姑娘相助,我们外务经营的收益除了勉强果腹,余下的每月都要交于这位姑娘。”
言下之意,那是我们债主,人家想来玩玩怎么啦,就是跑你头上拉屎你也得受着。
宫鸿羽面上带着愠怒,气的鼻孔冒烟,他把手中茶盏重重磕在案几上,脆响无比。
“且先不说那姑娘的事,尚角啊,角宫主要职责便是外务的经营,以及对外的斡旋。”
“你既作为角宫宫主,为宫门争取利益和地位是理所应当的,这是你分内之事。”
宫鸿羽脸上布满了疲惫,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仿佛对他很是失望。
“这次你盈亏自负,商贾折本也是你无能,定不能指望拿宫门的钱填窟窿。”
你亏损的钱你自己还。
“若拿不出银子,就将你名下的商铺、田契一并抵了吧。”
语气里掺着不容拒绝的意思。
端坐的宫尚角收敛起笑容,严肃开口问道,“执刃执意要如此吗?”
宫鸿羽见他慌张,终于不似方才的淡然,心下更有些自得。
就算是天资过人又怎样,还不是自大轻狂栽了跟头。
随即不耐地挥了挥手,“此事行不通的,我身为执刃要公正无私,不能因私损公。”
“若因一人偏私坏了规矩,那以后该如何服众。”
“如此甚好。”
宫尚角颔首表示认同。
他又开始在袖子里掏掏掏。
下首坐着的人又掏出一沓纸张,正悠然饮茶的宫鸿羽顿时有些不好的预感。
宫尚角着账本递给侍卫,一张张墨迹再次奉到宫鸿羽面前,纸张中皆是巨额款项。
“说到底这次损失惨重,是后续银钱未能及时供上,资金链断裂才致血本无归。”
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我又不打算出钱帮你还。
宫鸿羽不明所以的咂舌,定眼细看账册中的支取明细。
“......”
都是宫子羽的大名。
这孽子都干了些什么! ! !
“生意败了之后,我让手底下的人去查了子羽弟弟笔笔银两花在了何处。”
“旧尘山谷,万花楼常客。”
宫尚角点着桌面敲击,声音依旧平静道。
“舞姬点一次便是百两纹银,一坛醉仙酿也是寻常酒家大半年的营收。”
贴心给宫鸿羽留了两瞬喘气的时间,又继续道。
“子羽弟弟怜香惜玉,风流多情,颇有执刃当年风范。”
“他为楼中每一位姑娘都添置上了胭脂水粉,次次去还有歌舞助兴,美人红袖添香亲自侍奉。”
想到什么好笑的,宫二又讥讽一句。
“子羽弟弟还为自己定制了价值三千两的沉香木软榻,在万花楼有自己单独的包厢。”
奢靡之态,令人咋舌。
条条例例,林林总总的在账册上列了十余条,赫然标着千万两白银。
西宫每月的月例都有限制,像宫子羽这种花钱如流水的纨绔,自己以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也就给赎金那次,他手上资金周转不开,便去公库调取,发现库房就剩一个空壳。
他又抽空查了公库账册,不查不知道,一查气炸了。
他知道宫子羽大手大脚,但经常一掷千金的当散财童子,是把他当冤大头整了吗?
一不开心就去万花楼,大把撒出去的钱就能疗愈他那敏感的心?
想到自己辛辛苦苦赚钱养家,家里这个不亲近的族弟还蛀虫般的啃食内里。
宫子羽把自己养的油光水滑,又怨天尤人,怨怼众人不理解不认同他。
他倒是做出点成绩来让大家去认同啊。
宫尚角面上挂着嘲讽的笑意,有这种废物同门,他再大的生意也得散架。
还不如捞捞银子赎弟弟。
旎姑娘的就是远徵弟弟的,远徵弟弟的就是他们仨的。
他们仨把日子过好了比什么都好。
“咳...执刃还要秉公执法吗?”
宫尚角散漫扬眉,眼眸中噙着调侃戏谑的笑意。
“当然...”
两个字被艰难吐出。
“公库己亏空久矣,但子羽弟弟名下并未有私产,如何能填上窟窿呢?”
远徵会研发出毒药解药,交由他售卖盈利赚钱,连宫紫商也会将武器机关托付给他代售。
宫唤羽孤僻独立,又自有私产,倒不用他来操心。
唯剩宫子羽,毫无贡献,还要靠大家养。
商宫兵刃锻造与武器研发,徵宫掌管医疗、毒药和暗器,她们置在宫门外赚得的钱,都要给宫门吃个回扣,这部分的资金,应当是被宫子羽手松漏出去完了。
宫尚角指尖轻叩着茶盏边缘,杯壁发出泠泠声响,他抬眼笑得温雅,善解人意道。
“身为执刃也实在辛苦,自己儿子犯错还不能徇私枉法。”
“执刃为人正首,处事公正,绝不会为了偏私坏掉宫门规矩。”
“那,不若用执刃私库如何?”
宫尚角垂眸拨弄着茶沫,缓缓启唇。
“商铺、田契皆可,小辈愿意帮您代售出去。”
宫鸿羽登时一口气哽在喉咙里,神情难堪又愠怒。
这是把话还给他了!
老登儿不接话,气氛凝滞下来。
宫尚角似乎并未察觉的笑言道。
“还有远徵弟弟,这次的事对于他而言本就无妄之灾。”
他顿了一下,满意看到臭老头儿点头。
又继续。
“听子羽弟弟说,执刃库房有不少极其稀有的药材,正巧远徵向来爱琢磨这些。”
“不知执刃意下如何?”
“我...”
宫鸿羽张口还没来及说,就被宫尚角无视打断。
“那血参和紫叶首乌就不错,断生花与还魂草也是远徵弟弟会喜欢的。”
“剩下的下次再看,等会我把您私库的账簿带给远徵,再缺了东西他可以自己去拿,省得麻烦您送来送去的。”
他嘴角牵起云淡风轻的浅笑,声音沉静有力。
宫尚角摆烂了,看到这老头儿就烦。
赚的钱还不如都给远徵弟弟,等未来还能让弟弟弟妹给自己养老。
不光自己赚的钱,他还想把宫门也薅光,看到这群叉烧包就生气。
宫鸿羽“......”
子羽这孩子怎么啥都往外说? !
财不外露不知道吗!
他辛辛苦苦从公库抠出来这些东西也不容易啊!
宫鸿羽受了大气,憋屈的很。
毕竟理亏,还是干干巴巴的应了下来,让宫二等会走的时候带走。
...
宫鸿羽气不顺,又故意说到金繁。
“他惊扰了宫门贵客,还是要退回后山。”
他认为金繁心脉受损,这样的红玉侍卫连自己都保护不好,更别提保护他儿子了,为此就想把人退回后山,准备再给宫子羽挑一个新侍卫来。
?
贴身侍卫还能换来换去?
如此明显的偏心,连愚孝愚忠的宫尚角都觉得不公平。
茶喝不下去了,把茶盏随意一放。
宫尚角凉凉扫他一眼,他向老登儿要求,宫子羽有的,远徵弟弟和宫紫商也要有。
他与宫唤羽年岁大又有正事做,自然早就有自己的绿玉侍卫。
只余远徵弟弟,大小姐两人独立独行的。
他一首以为,是因为远徵二人不出入宫门的原因,执刃才觉得没有配置侍卫的必要。
但现在一细究,宫子羽这毫无贡献之人都能配置侍卫。
远徵和大小姐为何就配不得?
而宫子羽为何就能不受宫门规矩的严格束缚,畅通无阻的随意出入?
...
准备好的侍卫没给儿子用上,还被宫尚角讹走了,宫鸿羽损失惨重,懊悔不己。
风姿卓越的角公子带走一队带着绿玉的红玉侍卫,又拐去羽宫把老登儿的家底抄了大半。
宫唤羽听闻角公子来了,热心豪爽的给他带路,特地指出了几件臭老头儿最心爱的物件。
宫尚角目光落于那处柜架。
晶莹剔透的翡翠玉佛、一把镶满宝石的黄金宝剑、色泽鲜艳如血的红珊瑚树、柜架最高处置着一柄羊脂白玉如意、一尊象牙雕刻的观音像等...
各种颜色入眼缭乱,宫尚角表示很满意。
稍一抬手,便有侍卫去抬。
宫唤羽向他走近,故意压低声音神秘道,“你右手那面墙上有一幅挂画,画框边缘留有机关暗槽,按动机关墙面会有打开一道暗门,里面都是些见不得的东西。”
宫唤羽拍拍他的肩膀,大方道。
“随意拿。”
“...多谢唤羽兄长慷慨了。”
很微妙,宫鸿羽是怎么把两个儿子养成这样的?
父不亲子,子不孝父。
“不客气,多拿些。”
宫鸿羽捻起一块金元宝在手上抛着玩,又意兴阑珊的丢回箱子中听个响。
他对这些俗物不感兴趣,也是为找无量流火之时发现的。
这么多赃款,老头儿肯定没少贪。
给谁花不是花,只要不让宫鸿羽拥有他就开心。
...
侍卫们装箱完成,遂抬着箱子们离去。
今天只够带走这么些,剩下的下次再来。
反正手中握有账簿,来这里像猫进鼠洞一般自由。
......
徵宫。
宫远徵伸着脖子往外看,下人急匆匆的小跑回来报信。
“公子公子!”
“角公子带着一队侍卫过来这边了!”
宫远徵点点头,急忙挥退他。
“姐姐!我哥来了!”
急急急,姐姐要见他家中长辈了。
阿旎暂停了给1224梳毛的动作,好奇挑眉,“来就来,那么激动干嘛。”
宫远徵二话不说就凑过来,把1224挤开,自己往她怀里一埋。
有力的胳膊虚揽着她的腰,闷闷的从怀里传来。
“姐姐莫不是忘了,你在我哥那儿还是绑匪呢。”
阿旎把木梳递给1224,1224叼着扭头就走,特有眼力劲的给他们腾出空间。
怀中换了一个,阿旎掌心压下去,手中的触感从狗毛换成浓厚顺滑的乌发。
青丝黑发披垂贴着,带着淡淡的香气袭人。
她的指腹轻轻掠过发梢,每一根发丝都乖巧地缠绕在指缝间,这让阿旎忍不住反复。
宫远徵眼中闪烁着兴奋,把毛茸茸的脑袋轻轻抵在她腰间贴蹭,恨不得把自己团成小小一团。
“等会儿我哥来了,你和1224多要点。”
“我们拿着银子去旧尘山谷玩。”
少年小没良心的叭叭着。
哥哥当然是用来坑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