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那时候她就得了这本书,她就根本不需要那么麻烦了。
而书的第二页,写的是一种醒神药粉,能令人三日不睡,精神百倍,但随之而来的是,三日后的极度疲乏。
之后是第三页、第西页……
这简首是宝藏之书啊!
她快速浏览后,将书放下,再将那木盒从柜子里拿出来,并将其中的部分手稿从中拿出翻阅。
简单翻阅后,她就发现,云氏于药术见解独到,通过各种试验,不仅对书上的种种药剂配方进行改良外,还自创了不少全新的药剂。
她看得投入,全然没发现,什么时候,李旭己经站在了她的身后。
救好病人的李旭,因为没看到月娘的身影,所以寻到了这里。
他看着她的背影,发现她对《云氏药术》的专注,宛如看到了一个小小的云婉心。
曾几何时,云婉心也是如此专注于《云氏药术》,一旦看起来,就两耳不闻窗外事,天地间只余她与她的书。
他再次想起,在云婉心墓前,所得到的启示。
回到仁县的一个多月里,他不止一次想起当初在婉心墓前发生的事,甚至多次偷偷将当初云婉心买给未来女儿的石榴石手钏拿出来看。
可他就是下不了决心,收养月娘。
他自小有一对不负责任的父母,从他牙牙学语,就不在身边。
儿时,他也曾怨恨过父母的作为,气愤他们不能陪伴自己长大。
也因此,在李全出生后,他便立志要做一位好父亲。
后来婉心过世,他多么想要一走了之,可想起尚且年幼的儿子,他就只能坚持着撑下去。
所以,面对月娘,他始终下不了收养的决定,他怕自己做不好一个女儿的父亲。
而此时此刻,他望见那些婉心留下的书稿。
她生前多么希望能整理出全新的《云氏药术》,可随着她的过世,随着儿子的起誓,这一切都化为了不可能。
但现在,他和婉心都有了一个新的选择,或许月娘可以做《云氏药术》的传承人,这也不算违背了婉心的遗言。
且月娘聪慧,刻苦,于药材又有天赋,定能将《云氏药术》学得很好。
再没有比月娘更合适的人选了。
可很快,李旭又否定起来。
婉心不让儿子碰《云氏药术》,就是担心儿子跟她一样,为了试药早逝,那么他又怎么可以将这份风险分给月娘呢?
他刚刚真是着了魔了,怎么能有这么歹毒的心思?
然而,他的脑海里,似乎有两个李旭在争吵。
一个嚷着让月娘来学《云氏药术》就很好,只要自己收养月娘做女儿,未来好好善待月娘,给她出多多的嫁妆,也不算是亏待了月娘。
而另一个则简单明了地喊自己恶毒、混蛋。
他的脑子里,反复的各种声音出现,挣扎,变化,他煎熬。
而这时候,月娘也终于发现了李旭的存在。
她转身,“砰”地一声,对着李旭跪下,“李叔,我错了,我不该乱看的!”
在李旭开口之前,她大声恳切地说道:“可是我忍不住!
我好像被鬼附了身,情不自禁,就翻开了那本书。
后来,我清醒了,可是我也看到了很多从没见过的东西,书上的内容都太神奇了。
我。我。”
她重重地对着李旭磕了三个头,每一下都用力地捶在地上,等到她抬起头,额头己经被磕出血。
她像是下了巨大的决心,“求李叔!让我拜云姨做师父,学习云氏药术!求您了!”
她说着再次要给李旭磕头,而李旭像是恍惚着,魂魄游散。
月娘平日里乖巧,从不会不听话,所以今日做出这么大胆的事,确实好像被鬼上了身。
那这个附在月娘身上的鬼是谁呢?是婉心吗?
李旭迷离的目光落在虚空,婉心,你还在吗?
月娘像是没发现他的异样似的,还在地上磕头,首到外面跑进来的李全,尖叫着将其拉起来。
李全用力拉拽李旭的袖子:“爹!爹!你怎么了?!”
李旭被儿子叫回了神,看向月娘,一字一顿地问道:“月娘,是真的想要拜婉心做师父吗?”
“是!”月娘撒开李全的手,再次跪下磕了一个头,“求李叔成全!”
这次,李旭将她用力拉了起来,认真问道:“这云氏药术中,除了你认为的那些神奇的药术,多是毒术。
无论是婉心,还是我岳父,都因学这药术,早早过世。
如此,你还要学吗?”
“要!”月娘掷地有声。
李旭又问:“你就不怕早死?”
“人若做不了喜欢的事,晚死又有何用?”
月娘眼神坚毅,好像随时要为理想献身,实则她的身体压根不会因为中毒而死,顶多缓一段时间,自己就解毒了,所以她自认自己是学毒术的好苗子。
当然她的想法,李旭和李全是全然不知道的。
月娘无论为了什么,都不可能将自己身体的特殊告诉他人。
李旭只觉在她身上看到了婉心对理想的执着,而李全也自愧不如,他何尝不知道母亲留下的东西有多少遗憾,可他还是怕了。
他害怕自己会跟母亲和外祖一样早死,所以就顺着母亲的想法,立下誓言,终生不碰《云氏药术》。
李全眼睛酸涩,用力拍了拍月娘的肩膀,“月娘,你好样的。”
接着,这人也对着亲爹跪下了,“求爹爹让月娘拜师!”
李旭将儿子也拉拔起来,“快起来,你们俩是上赶着给我磕头吗?”
他又看向月娘,“月娘,为何想要拜师,而不是认婉心做娘呢?”
月娘看着他的目光里,一半孺慕,一半自卑,她含着泪水道:“我是山上来的野孩子,哪里配做李叔和云姨的女儿呢?
只要李叔能让我做云姨的弟子,学到云姨的一半本事,月娘就心满意足了。”
李全想要立即反驳,月娘这般好的孩子,怎么会不配呢?
但却猛然想起当初在婉心墓前,他自己明明听懂了婉心的暗示,却坚持不收月娘做女儿。
怕是那个时候,他就伤了月娘的心,让她误以为是自己看不起她。
他“唉”了一声,摸着月娘的头发,怜惜道:“你怎么会是野孩子,你是我见过最聪颖、最刻苦的孩子,也是最漂亮、最乖巧的小女娘。
所以,月娘,你可愿做我与婉心的女儿?
可愿帮婉心完成遗志,整理《云氏药术》,做云氏的传承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