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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娘没将这话放在心上，李旭大晚上去墓前缅怀妻子，心情能好就怪了。
她穿戴整齐后，就跑去正院里。
李全早就坐在桌前了，而李旭今日难得地还没来。
月娘在李全面前站定，对着他，学着大人一般的作揖，“全哥哥，新年好！”
李全瞧见她，便心情好，急忙从座位上起来，将她拉到身边坐下：“小月娘也新年好呀！”
他看着她，又笑道：“月娘平时扎两个小揪揪，今日扎了三个，是因为长大了吗？”
月娘伸手摸了摸头上，才发现大约是三娘今日拿了红封，所以格外卖力些，居然给她弄了新发型。
她笑呵呵地点头，“是嘞是嘞，新年新气象嘛。”
李全见此，笑地更开怀了，对着她的小脑袋左看右看，继而说道：“小女娘长大了，也到了爱美的年纪。
等咱们回了县里，哥哥给你买几条新发带。唔，还可以买根小发簪……”
他一口气说了许多，好似想将首饰店的东西都搬来给妹妹，而月娘笑盈盈地听着，等到李全终于说完，她乌黑的眼珠里盛满星光，向往道：“那我就等着哥哥给我买了哦！”
“好，你等着。”
“等着什么？”李旭从外走了进来，他的脸色确实如三娘所说，有些发白，并不太好。
不过，李全和月娘都假装看不见，并没有拆穿或是询问。
李全笑呵呵地说起刚刚两人的对话，而李旭闻言则道：“月娘长大了，是该好好打扮一些。
从前的衣服也朴素了些，往后要打扮得更鲜亮才好。”
三人说着话呢，管事就带着人上来摆饭了，李旭询问管事喜钱是否己经准备妥当，得到肯定答复后，李旭就挥手让人退下了。
饭后，管事再次带人来，将饭菜和桌子都撤下，后让人将准备好的喜钱搬上来。
这是一个很大的竹篮子，里面放满了铜钱。
一人一贯铜钱，而每贯铜钱都被红绳绑着，寓意吉祥如意。
等到李旭点头，管事就将门打开，月娘看到庄子上的人己经全部等在门口。
这庄子上，除了管事一家外，还有许许多多专门种植药材的农户。
他们一一进门来，对着李旭、李全和月娘磕头、拜年、谢恩，之后由着管事给一贯铜钱。
外头许多庄子都是一家人领一份喜钱，而李旭心善，允许一家子里头，每人都能领上一份，这就让底下的农户对他更为忠心，不仅种植更用心，也从不会将庄子上如何种植的法子泄露出去。
此外，也因为一个人头就能领上一份，竟是意外促进了庄子上农户的人口数量。
原本一些困难的农户，在生下女婴后，会抛弃或溺毙。
再有些农户，若是生下的孩子，哭声不够响亮，瞧着体格不好，也会轻易抛弃。
如今，在李旭的善心之下，这些举动少了许多，进而让李旭名下的每个庄子上都人丁兴旺。
这庄子上的人不少，加之人人都要来磕头，所以等到派完喜钱，竟是己经一个多时辰后了。
等到管事带着人都撤了，李全忍不住伸了个懒腰，还打了个哈欠，不禁有些抱怨：“为何不让管事去做就好了。”
李旭意外儿子居然会抱怨，不过瞥了一眼笑眯眯的月娘，便知儿子与月娘待久了，精神渐渐松弛了，不再紧绷，这是一个好现象。
他为儿子解答道：“他们给我们磕头谢恩，再拿喜钱，是我们对农户们的施恩。
我们平日里本就鲜少来这里，农户们都以管事为主。
如果到了年关，我们还是由管事去分发喜钱。
久而久之，农户眼里便会只有管事，没有我们了……”
李旭讲着一些平常的，但是李全没听过的驭人之道，而月娘也听得相当仔细。
她上一世有过助理，但助理和这一世的下人是完全两码事，一个是独立的随时可以辞职的个体，而另一个则相当于完全属于自己的私产。
但就算下人奴仆是主人家的私产，他们也是人，会有自己的想法，所以如何让仆人对自己忠心，好好干活，也是一门月娘急需学习的学问。
李旭见两个小孩听得认真，也耐着性子说了好一会儿。
等到日头渐渐大了，他领着两个孩子去祭拜父母和妻子。
原本李旭是不打算带月娘去的，毕竟自己的父母和妻子与月娘又没什么关系。
但他几乎都能想到，如果自己说了这话，儿子会有多反对，以及月娘会有多伤心。
罢了罢了，月娘如今也是家中一员，就带去吧，相信父母和妻子也不会反对的。
他们走得不算快，小半个时辰才到了李家老太爷和老夫人的墓前。
一路上，月娘听李旭讲起二老的一些往事。
老太爷年轻时，热衷于走西方，搜集药方，所以迟迟没有娶妻。
首到老太爷年过西十，家中父母年迈，才回到了老家杭府，后在家乡娶妻并生下独子李旭。
后来，老太爷见父母有了孙儿，生活有了指望，身体都健朗了，竟是带着妻子再次外出游历。
这一去，首到李旭及冠才归家，期间只在云家父母过世，安置云婉心时回来过一次。
甚至李旭祖父母过世，二人都没有回来过。
后老太爷夫妻二人，因多年在外奔波，回家后不久就过世了。
因而，李旭对父母二人感情平平，年年祭拜一番便是了。
就连李家老太爷老夫人的墓碑都显得平常，与花园一般的云氏墓碑相去甚远。
二老墓碑前，李旭带头给其上了三炷香，之后跪下三拜，之后是李全，再是月娘。
等到结束，李旭简单对着父母说了些近况，就牵着两人离开了。
他们朝着云氏的墓碑而去，期间李旭格外沉默，全然没了在之前路上，还能说起父母往事的兴致。
越是靠近云氏墓碑，月娘能感受到，李旭的步伐越发慢了下来，就连李全的头都低了下来，显得孤寂。
等到了云氏的墓碑前，己经是小半个时辰之后了。
而几乎到了墓碑前的一瞬间，李旭就落下眼泪来，“婉心，我与全儿来看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