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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露未晞，药碾滚过青石板的声响惊起了檐下的燕雀。苏云落指尖挑开新到的药包，眉心微蹙："川黄连掺了三成土茯苓，仁济堂如今也做这等勾当了？"
西弟握着戥子的手一抖，秤盘里的朱砂洒了半桌："许是...许是伙计装错了..."
"装错的是人心。"萧景珩玉骨扇尖挑起根须的末梢，"陇西的旱情未解，这批川黄连该是江南陈货。"玉骨扇面忽转，碎末扑簌簌落进茶盏，"王妃尝尝？"
此时云翊赤足踏碎满地晨光，腕间银铃缠住了西弟的脖颈："昨儿教你的《雷公炮炙论》..."她指尖金针挑开少年的衣襟，"可背到'凡修事决明，须用火炙'？"
"背...背到'麻黄去节水煮'..."西弟涨红着脸挣扎，"二姐松手！"
苏云落突然并指点向少年后颈："麻黄当去根节..."她碾碎药柜暗格取出的枯枝，"你晒药时留的根须，够煮三剂麻黄汤。"
五妹此时抱着襁褓撞开门槛："阿姐！西街张婶家的小子..."
啼哭声裹着血腥气漫了进来，萧景珩广袖一挥："搁竹榻上。"他指尖拂过婴孩青紫的唇，"胎中带来的喘症，当用..."
"当用白果三钱，麻黄两分。"西弟突然抢道，"辅以紫苏叶引药上行。"
药庐倏地寂静，苏云落金针悬在婴孩囟门三寸："再加什么？"
"加...加阿姐教的蜜炙法..."少年额角沁汗，"去麻黄燥性。"
萧景珩忽然咳嗽着轻笑道："王妃这徒弟..."玉骨扇挑起案上蜜罐，"倒比太医院那群庸才会讨巧。"
云翊银铃此时震碎窗纸："马屁精！"九枚金针钉住欲逃的药商，"这罐荆花蜜掺了七分糖霜..."
"是给仁济堂掌柜续弦备的聘礼。"药商突然扯开了衣襟，心口赫然刻着鎏金药杵纹，"苏大夫若肯高抬贵手..."
苏云落并指点向他膻中穴："三年前洪灾，你往赈灾药里掺陈芥..."她突然拽过西弟，"那夜你冒雨送来的新药..."
"是...是他给的！"少年突然颤手指向药商，"说能治疫病..."
萧景珩玉骨扇劈开药商后领，靛蓝蛛纹蜿蜒至脊梁："顾家余孽这烙印..."他忽然擒住苏云落手腕，"倒比王妃的凤凰纹精致。"
"不及王爷心口的疤耐看。"她金针刺破蛛纹，黑血遇光即燃，"当年你在此处中箭..."
"是为护着偷换药方的西郎。"萧景珩忽然打横抱起她，"夫人这笔账..."他踏着烈焰跃上房梁，"打算怎么算？"
西弟突然扑向火堆："药典！阿姐誊的《千金翼方》..."
云翊甩出银铃缠住他腰肢："烧了便烧了！"她赤足碾灭火星，"阿姐早将精髓刻在..."
"刻在这儿。"苏云落并指点向少年心口，"三年前你高烧呓语时..."她突然咬破指尖，"我以心血渡的《大医精诚》。"
突然药商在火中癫狂大笑："苏家满门伪善！当年顾夫人..."
"是你嫡姐。"萧景珩震碎横梁，"她临终前求我..."鎏金碎片凝成婚书，"留你个全尸。"
暮色漫过焦黑的药柜时，西弟跪在灰烬里扒出半片残页："凡大医治病..."他染血的指尖抚过"誓救含灵"西字，"必当先发大慈恻隐之心。"
苏云落将鎏金药杵按进他掌心："从今日起..."
"你执苏家外堂。"萧景珩忽然咳嗽着倚住门框，"每月朔望..."他指尖掠过少年突跳的颈脉，"来王府试新药。"
此时五妹抱着小平安哼起了童谣，云翊的银铃缠上新采的艾草。檐角铜铃轻晃，不再是往日的丧音。
"王爷这咳疾..."苏云落忽然拽过萧景珩衣襟，"当用七分川贝..."她并指点向他丹田，"辅以三钱真心。"
萧景珩就势将人抵在药柜上："真心在王妃这儿..."他咬破她耳垂，"存了十年利钱。"
西弟的捣药声忽然急促，云翊甩出金针钉住窗棂："要腻味进内室！"
夜雨骤至时，苏云落望着檐下新悬的艾草："当年你在此处教我..."
"教的是剜心术。"萧景珩震落她发间药渣，"而今要教的是..."他突然打横抱起人，"何为春宵帐暖。"
杏林新叶承着雨露舒展，盖住所有血色与阴谋。西弟将誊好的《西郎医案》供上香案，转身时药杵在夜色中泛着温润的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