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场雪粒子扑在朱红宫墙时,苏云落正用银刀剖开白狐皮。阿宁蹲在炭盆边煨栗子,忽见铜镜映出玄甲卫的鹰纹佩剑。
"阿姐!"小丫头的栗子滚进炭灰,"萧大哥的剑在哭。"
苏云落金针穿过狐尾:"那是玄铁遇寒的响动。"话音未落,墨影挟着雪片撞开门扉:"曹氏余党劫了赤羽营的军饷!"
镇纸压着的舆图被风掀起,苏云落指尖点在潼关:"押送路线只有户部知晓。"她忽然扯断串珠,"明蓁的商队到哪了?"
"昨日申时出洛阳。"墨影剑穗上的血珠凝成冰碴,"押运的是......"
"是紫金沙。"萧景珩踏雪而入,玄氅肩头积着霜色,"王妃这招请君入瓮,倒是把本王也算进去了。"
苏云落将狐裘掷给他:"王爷在潼关埋的伏兵,不正是等着瓮中捉鳖?"
......
太极殿地龙烧得太旺,户部尚书额角沁着汗。皇帝着鎏金暖炉:"爱卿可知这折子里写的什么?"
"臣......臣......"
"写着你曹氏三代如何用狸猫换太子。"萧景珩剑尖挑起本泛黄账簿,"天启十七年的军粮,崇德三年的黄河堤款——"他突然挥剑劈碎蟠龙柱旁的铜鹤,"还有昨日的赤羽营军饷!"
鹤腹中滚出成箱金锭,刻着北狄狼图腾。苏云落抚过金锭边缘:"这雕工,倒是与耶律瑶的弯刀如出一辙。"
户部尚书突然暴起,淬毒匕首首取皇帝心口。苏云落甩出金丝缠住他手腕,玉珏撞在刀锋迸出火星:"曹大人这把年纪,还是莫玩刀了。"
......
镇北王府的合卺酒热到第三回,苏云落对着铜镜贴花钿。萧景珩解了玉带倚在屏风侧:"王妃这戏要唱到几时?"
"唱到王爷肯说实话。"她将金簪插入发髻,"三日前往潼关送粮的,是唐门药人吧?"
烛火骤暗,萧景珩擒住她描眉的手:"苏大夫这般聪慧,不妨猜猜本王在等什么。"
"等赤羽营旧部看清龙椅上坐的是人是鬼。"苏云落顺势将螺子黛抹在他喉结,"王爷这招清君侧,用得倒是顺手。"
更漏声里,墨影在门外急报:"赤羽营哗变!"
......
潼关城墙挂满冰凌,秦川旧部持弩对准关下。苏明轩一骑当先:"赤羽营只听苏家号令!"
"苏家?"守将掷下火把,照亮粮车上捆着的苏明蓁,"这叛贼之女,可配得上苏家二字?"
白羽箭破空而至,射断苏明蓁腕间麻绳。苏云落策马跃上城楼,腕间玉珏映着雪光:"赤羽营虎符在此!"
"假的!"守将扯开战甲,心口赫然纹着双鱼图腾,"真正的玉珏在......"
金针封喉的刹那,萧景珩的剑锋挑开他后背衣料——黥着弯月胎记的皮肉己溃烂流脓。苏云落碾碎药丸撒入风雪:"三年前的傀儡术,竟养出这般怪物。"
......
太极殿的丧钟撞破黎明,皇帝瘫在龙椅上七窍流血。萧景珩剑尖垂地:"皇兄可还记得崇德三年的骊阳关?"
"朕......朕是为了大周......"
"为了大周,毒杀忠良?"苏云落展开血书,"苏家三百口性命,潼关五千将士亡魂,可都看着呢。"
玉玺坠地的轰响中,萧景珩扶起苏云落:"这盘棋,王妃赢得可痛快?"
"不及王爷痛快。"她甩开他的手,"弑君的名声,打算让曹家背到几时?"
......
镇北王府的红梅绽破雪色时,苏云落正在教阿宁辨毒。小丫头捏着朱砂瓶歪头:"萧大哥说阿姐是凤凰。"
"凤凰要涅槃。"她将鹤顶红混入胭脂,"你萧大哥是梧桐木,专引凤凰栖。"
萧景珩踏着碎玉进来:"王妃这般比喻,倒叫本王惶恐。"他玄氅下藏着鎏金匣,"打开看看。"
双鱼玉珏在锦缎上合二为一,苏云落却将匣子推入炭盆:"假的。"
"真的在这里。"萧景珩扯开衣襟,心口旧伤结着朱砂痂,"当年你阿姐剜出的玉珏,早就融在本王骨血里。"
阿宁突然指着窗外喊:"下红雪啦!"
赤羽营战旗掠过宫墙,玄甲卫的铁蹄震落梅枝积雪。苏云落将玉珏佩在萧景珩腰间:"这江山为聘的棋局,臣女落子了。"
"落子无悔。"萧景珩握住她冻红的手,"王妃可愿与本王再弈一局?"
"赌注?"
"你赢,万里江山拱手相让。"他忽然将人抵在梅树下,"我赢,洞房花烛今夜补上。"
碎雪扑灭檐角宫灯时,苏云落咬破他唇角:"那得看王爷的棋艺......"余音没入交缠的狐裘,惊落一树红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