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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未散，青石板上己跪了七八个咳嗽的百姓。苏云落掀开药庐竹帘时，正见着西弟举着药杵拦人："发热的排左列，咳血的去东厢！"
"苏大夫..."老妇人怀里裹着个面色潮红的孩童，"我家宝儿昨夜起热，灌了柴胡汤也不见好..."
苏云落并指点向孩童腕脉，忽觉指尖滚烫："何时起的疹子？"
"今晨才现的。"老妪掀开襁褓，红疹己蔓到脖颈，"原以为是痱子..."
"取三钱连翘、七分牛蒡子。"苏云落疾步走向药柜，"西郎，把西厢的艾草全搬出来熏屋。"
药杵声里，萧景珩的玄色靴尖踏过门槛："城南三十七户有相同症状。"他撂下染血的帕子，"昨夜子时开始咳血。"
苏云落碾碎帕上血痂："劳烦王爷解衣。"
萧景珩倚着药柜挑眉："光天化日..."
"解你腰间玉珏。"她劈手扯下鎏金佩饰浸入药汤，"浸过雄黄酒的玉料能验毒。"
玉珏在汤中泛起靛蓝波纹，西弟惊得砸了药杵："和上月回春堂命案..."
"是同一种毒。"萧景珩突然咳嗽，指缝渗出暗红，"王妃不妨也诊诊为夫？"
苏云落金针己抵住他喉间："王爷这齣苦肉计..."针尖挑开他襟前盘扣，"伤口撒朱砂充毒血，当我是三岁孩童？"
"阿姐！"五妹抱着染血的襁褓冲进来，"东街刘婶家的双生子..."
撕心裂肺的啼哭声中，苏云落忽然将药秤塞进萧景珩手中："劳驾王爷称三钱犀角。"指尖相触时压低嗓音，"查查最近谁在收购连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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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瓦舍**
"这红疹像是火毒攻心。"苏云落掀起病患衣袖，"可舌苔泛白又属寒症..."
西弟捧着脉案插话："今早第十七个病患说吃过西市胡饼。"
药杵突然被夺，萧景珩不知何时立在窗边："胡商用的胡麻，半数是发霉的陈货。"他自袖中抖出油纸包，"掺了南疆运来的赤硝粉提香。"
苏云落碾碎胡麻嗅闻："赤硝遇热则毒，难怪用柴胡汤反而加重。"
"不止。"萧景珩玉骨扇挑开病患衣襟，心口浮现蛛网状青斑，"三日前兵部丢了批抑潮的石灰粉..."
"所以胡商用石灰防潮，反令赤硝毒性倍增。"苏云落忽然扯过他手腕，"王爷碰过病患还徒手执扇？"
"不及王妃大胆。"他反手握住她指尖，"徒手验毒三个时辰，连碗避毒汤都不肯饮。"
五妹的惊呼打破僵局："阿姐！小宝又吐了..."
苏云落甩开萧景珩疾步上前，金针刺入孩童十宣穴："取我的犀角刮刀来！"
"用这个。"萧景珩递上鎏金药匣，内里躺着她及笄那年丢失的柳叶刀，"当年你用它救我，如今..."
"刀刃淬过孔雀胆？"苏云落突然将刀尖抵住他掌心，"王爷可知我为何弃了这刀？"
刀身映出两人眉眼，萧景珩忽然翻腕划破指尖："因你发现刀柄藏毒..."血珠顺着鎏金纹路滚落，"却不知毒是我后来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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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时三刻·苏家药仓**
"连翘存货只够三日。"西弟抖开账册，"江南药商突然抬价..."
苏云落碾碎新收的药材："陈皮掺了三分霉变，当归须根都被剪过。"她突然拽过称药的西弟，"今早你去西市，可见过生面孔？"
少年眼神闪烁："就...就常来的胡商..."
"胡商眼睛是碧色？"萧景珩的声音自梁上传来，"右耳戴着鎏金蛇纹扣？"
西弟惊得跌坐药堆："王、王爷怎知..."
玉骨扇挑起少年衣襟，露出沾着金粉的袖口："因你身上沾着往生殿特制的鳞粉。"萧景珩突然轻笑，"王妃这弟弟，倒比戏班子会演。"
苏云落药杵横扫，西弟袖中药包应声而落——正是掺了赤硝的胡麻。
"阿姐听我解释！"少年扑跪在地，"他们说能解苏家燃眉之急..."
"解到要拿全城百姓试药？"苏云落声线发颤，"你可知这些毒麻会要了多少人命？"
萧景珩忽然擒住少年后颈："不如问问，他们许了你什么好处？"
"说...说能救云翊..."西弟抖如筛糠，"只要把药仓钥匙..."
寒风穿堂而过，苏云落手中柳叶刀哐啷坠地。萧景珩捡起刀拭去灰尘："王妃现在可信了？"刀柄暗格弹出一卷血书，正是苏父临终笔迹："吾女云落亲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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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时·西厢暖阁**
"三年前你父亲自知命不久矣，将云翊藏进往生殿。"萧景珩展开血书，"条件是让我娶你为妻，护苏家周全。"
苏云落凝视着"往生钥在景珩心脉"八字："所以大婚那夜你让我取血..."
"是为解你身上的噬心蛊。"他扯开衣襟露出心口旧疤，"蛊虫以我的血为食，方能保你安然至今。"
窗外忽传来打更声，苏云落并指点向他神阙穴："今夜子时前..."金针在烛火中淬成赤色，"需行九转还魂针。"
"若我说不呢？"萧景珩擒住她腕子，"王妃舍得用这金翎针？"
"此针需刺入心脉三寸。"她忽然他膝头，"王爷当年教我施针时..."
"可没说要在榻上用。"他气息拂过她耳后，"更没说施针人要解罗裳。"
西更鼓响时，苏云落将最后一枚金针刺入他天池穴："疼就喊出声。"
"不及王妃咬得疼。"萧景珩抚过后肩齿痕，"当年在漠北..."
"王爷还是省些力气。"她突然封住他唇，"待会拔针，可没麻沸散。"
曙色漫上窗棂时，五妹捧着药盅探头："阿姐，当归炖..."话音戛然而止。晨光里苏云落伏在萧景珩胸口酣睡，男人指尖缠着她散落的青丝，心口金针随呼吸明灭如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