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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的雨丝缠着药香漫过窗棂，苏云落握着犀角刮刀的手顿了顿。萧景珩后背新愈的伤口横亘肩胛，在晨光里泛着淡粉色，像落在雪地上的红梅瓣。
"别动。"她并指点住男人微颤的肩胛骨，"金疮药里掺了醉鱼草..."刮刀尖扫过结痂的创面，"麻沸散的药效过了可别喊疼。"
萧景珩反手擒住她手腕，将人拽到身前："王妃这上药的手法..."他指尖捻着她襟前沾的药粉，"倒比当年缝伤口时更磨人。"
五妹的嬉闹声撞破寂静，小丫头举着对鎏金缠丝镯冲进来："阿姐！西哥说这是你们大婚时的..."声音戛然而止，银镯内壁赫然刻着褪色的合婚吉时。
苏云落劈手夺过银镯，药杵尖挑开暗扣："王爷连这物件都翻得出来..."靛蓝药粉簌簌而落，"不如说说当年合卺酒里..."
"掺了你的守宫砂。"萧景珩忽然咬住她耳垂，"崇德七年冬，你在太医院偏殿..."他掌心抚过她腕间淡去的朱砂痣，"用银针自刺三阴交时..."
檐下铜铃骤响，西弟抱着染血的甲胄闯进院门："阿姐！西市药铺..."少年望着药庐内交叠的人影，佩刀哐啷坠地。
苏云落甩出银针合上门闩："伤在何处？"
"左肩...不是！"西弟突然结巴，"是西市药铺的掌柜中了暹罗蛊..."
萧景珩玉骨扇挑开窗棂："劳烦小将军取地窖第七格的紫玉坛。"他广袖翻飞间将苏云落压在药柜，"再捎带坛陈年竹叶青。"
待脚步声远去，苏云落并指点向他章门穴："王爷这调虎离山的本事..."药杵尖抵住他突跳的颈脉，"倒是愈发娴熟。"
"不及王妃当年..."萧景珩咬开她腰间髓囊，琥珀色药丸滚落掌心，"用麻沸散放倒整个太医院的胆识。"
药香陡然浓烈，苏云落忽然将药丸含入唇间。萧景珩眸色骤深，俯身欲夺时被她反按在晒药匾上："当年你在此处教我辨毒..."她染着药香的唇擦过他喉结，"可说过麻沸散遇酒..."
"会化。"萧景珩震碎腕间束带，鎏金碎片映着日光纷落如星。他擒着她后颈深吻，将半化开的药丸卷入自己口中："现在该教王妃..."突然闷哼一声，"何为以毒攻毒。"
五妹的脚步声去而复返，苏云落并指点向他笑穴："松手。"
"不松。"萧景珩引着她的手按向心口旧疤，"这道伤是你十八岁那年..."他忽然咳嗽着咳出药香，"用羊肠线缝了九针。"
药杵当啷坠地，苏云落望着那道横贯左胸的疤痕："当时你说..."指尖轻触凹凸的针脚，"要在我心上烙个印。"
暮色漫过青瓦时，萧景珩忽然将她抱上配药的天平秤。鎏金砝码叮咚作响，他玉骨扇挑开满案脉案："当年你在此处称量药草..."扇尖忽顿在张泛黄婚书上，"可称过你我姻缘几钱几两？"
苏云落劈手夺过婚书，却在触及"萧景珩"三字时指尖发颤——殷红的字迹混着金粉，正是三年前合卺酒里的朱砂。
"王妃可知..."萧景珩咬破指尖在秤盘描出血符，"当年你父亲要我立誓..."鲜血顺着符咒纹路漫过秤杆，"若负你，便如这药秤..."
"永失平衡。"苏云落突然接话，腕间银铃震碎案上瓷瓶。她扯开他左臂衣袖，狰狞的取骨疤上覆着新痂："所以三年前你剖骨为引..."
"是为补这道誓。"萧景珩引着她的手抚过伤痕累累的脊背，"苏太医早算到今日..."他忽然咳嗽着咳出带金的血沫，"我这一身反骨..."
"该入药了。"苏云落将染血的帕子浸入药汤，"躺足七日..."她突然被拽进滚烫的怀抱，"否则这疤别想消。"
更漏声里，五妹举着糖画在窗外探头探脑。萧景珩广袖翻飞间合上帘幔，玉骨扇挑着块黢黑的药糖："小五要不要..."
"苦！"小丫头吐着舌头跑开，童谣混着药杵声飘进来："金秤称姻缘，朱砂点红笺..."
苏云落望着熟睡中仍攥着她衣角的男人，忽见他睫羽轻颤，梦中呓语："当归...要三钱..."
她将晒干的药花夹入枕畔香囊，忽见囊底绣着褪色的"落"字——正是当年被他讨去的那个。檐下铜铃轻响，暮色里漫起新药的苦香。
萧景珩在梦中将她揽得更紧，伤臂却小心避着她腰间旧疾。苏云落望着他眼尾淡去的细纹，忽然想起三年前上元夜，这人在满城灯火中说："苏云落，你医天下人，我医你可好。"
夜色渐深时，她在他的掌心一笔一画写："痴子。"却被他突然攥紧手指，迷迷糊糊吻上她眼尾："嗯...你是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