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雪粒子簌簌扑打着药庐的琉璃窗，苏云落将三棱银针浸入雪髓，针尖在烛火下凝出霜花。铜炉中煨着的鉴心蛊突然躁动，冰晶笼子里的三百萤虫齐齐转向门帘方向。
萧景珩掀帘时挟进的风雪在门槛凝成冰莲，玄色大氅肩头落着南疆特有的赤蝶鳞粉。他屈指弹碎鬓角冰凌，腰间新添的鎏金药杵撞在门框："王妃的待客之道，越发像这雪夜般冻人。"
苏云落银针破空钉在他靴前三寸："王爷踩碎了我的雪魄草。"针尾缠着的冰蚕丝映出靛蓝幽光，"从南疆瘴林带来的蛊卵，倒是比上回的鲜活。"
萧景珩解了大氅掷向药案，衣摆扫落青玉臼中的雪蟾酥："听闻你新悟了归经术。"他忽然擒住她欲收针的手，指腹茧子腕间淡去的蛊纹，"可能诊出我昨夜去了何处？"
药杵旁的鉴心蛊突然炸裂，冰晶中浮出扭曲影像——暴雨冲刷着青石墓道，萧景珩正将半枚续魂针刺入冰棺。棺中少女心口的蛊王纹，与苏云落此刻腕间的一模一样。
"王爷掘了我苏氏祖坟？"她旋身甩出冰蚕丝缠住他咽喉，"还是说..."银针抵上他突跳的颈脉，"终于要拿我炼那最后一味药？"
萧景珩就着缠缚的姿势将人抵在药柜上，三百味药材簌簌而落："我要炼的，是能承凤凰髓的药鼎。"他忽然咬破舌尖，血珠坠入她腰间髓囊，"比如现在——"
髓囊中的雪魄丹遇血化雾，在两人周身织成经络网。苏云落后腰的凤凰纹突然灼烫，映得满室冰晶泛金："你在我药囊里掺了引魂散？"
"掺的是你妹妹临终那口心头血。"他震碎腕间冰蚕丝，自怀中取出鎏金锁片，"崇德七年冬，你握着这锁片在地宫刻血阵时，可想过今日？"
药炉轰然炸裂，火星引燃《髓火九劫》残卷。苏云落在烈焰中并指为刃，忽然剖开自己小臂——血雾凝成的经络图中，赫然游走着双生蛊纹。
"难怪这些年..."她蘸血在灰烬中勾出灵枢阵，"每月朔月的剜心之痛，原是在替人承蛊。"
萧景珩赤着踏入阵眼，心口蛊王纹寸寸龟裂："你可知凤凰髓如何续命？"引着她的手刺入自己胸膛，"需至亲血脉为引，至恨之人为器。"
血光中突现往生境：十岁的苏云落蜷缩在地宫角落，正用银簪在冰面刻阵。少年萧景珩跪在血泊里，怀中少女的腕铃与她此刻戴的严丝合缝。
"当年被炼成医魄的是你。"他捏碎鎏金锁片，残片中浮出苏夫人遗言："落儿承蛊，翊儿续命。"
三百萤虫突然聚成凤凰，穿透药庐穹顶。苏云落握着染血的银簪，忽然刺入妹妹冰棺方向："所以这些年..."
"你在用我的命养她的魂。"
雪夜骤亮如昼，冰棺自地底升起。棺中少女睁开与苏云落一模一样的眼，腕间银铃无风自响："阿姐，当年你把我推出火场时..."
"可曾料到要赔上萧郎？"
檐角铜铃轰然炸碎，苏云落手中银簪化作流光。萧景珩徒手接住簪锋，血顺着凤凰纹滴入冰棺："现在换你选——"
"要苏氏百年医魄，还是要这偷来的十年阳寿？"
破晓时分，苏云落劈碎冰棺。棺中鎏金药典腾空展开，扉页赫然是她七岁时的笔迹——
"崇德七年冬，云落承蛊，永镇南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