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萤河在墓道流淌,苏云落将三百只活萤封入冰玉盏,幽光映出青铜傀儡关节处的赤色锈迹。萧景珩背靠刻满巫祝符文的石柱,左臂青蚨毒纹己蔓至心口,每声喘息都震落簌簌铜锈。
"衣服褪掉。"她扯断腰封素纱缠住他右腕,冰玉盏抵在他突跳的颈脉,"青蚨毒入心脉三寸,王爷想当活祭品便继续穿着玄甲。"
萧景珩卸了护心镜,精悍胸膛浮现金线交织的蛊纹:"王妃这诊脉的架势,倒像在布献祭阵。"他屈指弹向冰玉盏,萤火在毒血中炸成青星,"比如这以萤饲毒的法子,可是《赤羽医典》禁术?"
苏云落金针刺入他极泉穴,针尾坠的蛊玉泛起血光:"手少阴经逆流,王爷昨夜又擅动傀儡阵?"她突然咬破指尖,将血珠弹向傀儡空洞的左眼,"赤羽血开瞳,需灵台清明。"
傀儡眼窝突转,映出穹顶残缺的星轨图。萧景珩腕间青筋暴起,却将人困在转动的星芒间:"当年你兄长教我控傀术,可没说要在巫祝祭坛..."
"所以他被炼成了蛊玉。"她突然引针封住他神阙穴,银刀挑开傀儡胸腔暗格,"这具傀儡的心窍,嵌的是我阿兄第三根肋骨。"
泛着磷光的白骨在刀尖显形,三百萤虫突然发狂般撞击冰玉盏。萧景珩徒手捏碎傀儡脊椎,取出血纹密布的蛊玉:"南疆巫祝用至亲骨血养傀,这枚该是取你生辰八字炼的。"
苏云落突然旋身,发间银簪刺破他掌心。血浸蛊玉的刹那,穹顶星轨骤变,映出十万大山深处的血色祭坛。
"王爷的血里混着巫祝的引魂香。"她将染血的银簪浸入萤河,整条暗河突然沸腾,"难怪这些傀儡见你如见饲主。"
这时墓室轰然震颤,十二尊骨傀破土而出。萧景珩玄甲裹着她撞向祭坛,腐土中忽然扣住她后颈:"缺个祭品,夫人可愿代劳?"
苏云落银针刺入他的督脉,指尖沿脊椎旧疤游走:"七年前骊阳关献祭,王爷也是这样骗我入阵的。"她突然咬破他锁骨毒纹,蘸血在祭坛勾画赤羽图腾,"可惜这次,我要的是巫祝的魂灯。"
血珠渗入祭坛凹槽,萤河突然逆流冲天。三百萤虫在血光中化作火流星,撞向骨傀关节处的蛊玉。萧景珩低笑震落梁上铜铃:"王妃可知这祭坛缺什么?"他忽然引着她的手按向中心凹槽,"缺你我血融的引魂烛。"
骨傀在萤火中崩裂,露出腔体内蜷缩的干尸。苏云落甩出银丝缠住尸骸脖颈,萤虫顺着丝线钻入七窍:"劳烦王爷当回解药。"
萧景珩徒手剖开干尸腹腔,取出盏青铜魂灯:"巫祝用活人点灯,这盏该是拿赤羽营副将炼的。"他忽然引燃灯芯,青烟中浮现扭曲人影,"比如这位——崇德七年的随军大夫。"
苏云落瞳孔骤缩。烟雾中的人影,竟与她父亲苏怀仁的医案笔迹重叠。
"阿爹的银针走的是逆脉。"她突然引针刺入自己百会穴,血顺着任脉滴入魂灯,"青蚨蛊嗜医者魂,王爷这局设得妙。"
萧景珩骤然攥住她发颤的手腕:"当年你父亲自愿为饵,换赤羽血脉不绝。"他引着她的手按向魂灯某处,十万大山图腾中突现密道,"现在,该你选——要真相,还是保这缕残魂?"
苏云落突然扯落束发缎带,青丝垂散卷入萤河。三百萤虫随她指尖结印,在萧景珩周身织成血脉光网:"王爷可知,青蚨蛊最恨什么?"
她忽然咬破他心口蛊纹,蘸血在光网中勾出凤凰骨:"恨饲主亲眼看着,蛊虫如何噬尽至亲。"
血纹触到萤火的刹那,魂灯突然爆裂。青铜碎片刺入祭坛时,十万大山模型轰然塌陷,露出地宫底层冰封的《巫祝血典》。
五更梆子声响彻地宫,苏云落将染血的银刀按在萧景珩喉间:"这又一份诊金,我要再拿巫祝的头颅点天灯。"
晨光刺破冰层时,青铜祭坛突然坍缩。萧景珩在坠落的星轨中扣住她后颈:"如你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