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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西合，镇北王府的海棠花簌簌落在青石案上。苏云落捻着银针穿过灯芯，烛火"噼啪"爆出个灯花，映得萧景珩玄色中衣上的螭纹忽明忽暗。
"王爷这伤再深半寸，便可与先帝作伴。"她将捣碎的龙胆草按在他心口，指尖沾了星点乌血，"三日内运功，便是大罗金仙也难救。"
萧景珩斜倚着青竹枕，忽然握住她执针的手腕："王妃可知当年骊阳关外，本王为何拼死护住你阿姐的尸身？"他指腹她腕间玉珏，"因她手中攥着支木簪，刻着'云'字。"
药杵跌入铜盆，溅起褐渍点点。苏云落抽回手，金针在烛火下寒芒微闪："家姊遗物，王爷私藏至今，倒有闲心说笑。"
"非是私藏。"他自枕下取出支褪色木簪，"是怕某位狠心人见了，又要剜肉取蛊。"簪头海棠花瓣残缺，犹带暗红血渍。
窗外忽起疾风，卷着残花扑入药庐。阿宁举着湿透的纸鸢撞进来："西哥说护城河漂来好多木箱子！"
......
戌时的护城河泛着腥气，苏明轩正用竹竿打捞沉箱。箱板缝隙渗出靛蓝液体，萧景珩剑尖挑开铜锁："南疆的碧鳞蛇胆，倒是比太医院的齐全。"
"三年前青州水患，赈灾银两便是这般沉在河底。"苏云落银针蘸取液体，"只是这毒液新鲜，怕是有人重演旧戏。"
墨影自柳梢跃下："箱底刻着曹氏印记，与上月失窃的军饷数目相符。"
萧景珩忽然剧烈咳嗽，乌血溅在箱板上："王妃这金针封穴，倒是比南疆蛊毒更烈三分。"
"不及王爷心狠。"苏云落扯开他衣襟，青紫己蔓至锁骨，"连中七星蛊九日才肯示弱，当真是铁石铸的筋骨？"
河面忽起火光，数十艘画舫围拢而来。萧景琰立在船头大笑："贤侄女可要尝尝火烧连营的滋味？"
......
药庐的铜盆盛满血水，苏云落将最后一枚金针刺入萧景珩百会穴。阿宁蜷在墙角数糖块："萧大哥的血比糖葫芦还红。"
"是西域葡萄酒。"萧景珩忽然睁眼，握住她拆绷带的手，"那年你及笄，本王埋了坛女儿红在棠树下。"
苏云落腕间玉珏骤然发烫："王爷莫不是烧糊涂了？"
"糊涂的是当年不敢掀你盖头。"他自怀中取出半幅染血的盖头，"骊阳关外那顶花轿，原是为你备的。"
惊雷劈开夜色，墨影踹门急报："靖西王携双鱼碑拓片围了太庙！"
萧景珩揽着她翻身上马："今日便让这婚书染血为聘。"马蹄踏碎满地落花，苏云落攥紧他衣襟的手微微发颤。
太庙柏香混着血腥，萧景琰的错金刀劈开祭坛。三百灵位倾覆间，萧景珩剑锋染血："皇叔可知这灵牌后的暗格？"
暗格中羊皮卷徐徐展开，永明帝朱批的"准"字灼人眼目。苏云落轻笑："原来三年前军饷调拨的批文，是陛下亲笔。"
混战中阿宁的纸鸢坠入香炉，带着赤羽营战歌焚尽百年恩怨。萧景珩忽然贴近她耳畔："若此役得生，王妃可愿与我共饮那坛女儿红？"
"若王爷能捱过今夜......"她将染血的婚书塞入他怀中，"便许你试药余生。"
残月浸透断壁残垣，双鱼玉珏在血火中合二为一。萧景珩揽着她滚出火海时，唇角笑意比剑锋更利："这赌局，终究是本王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