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秒?
或者是三秒?
程勇不知道。
他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啸,眼中模糊不清。
短暂的失重感,还没来得及感受得更充分,他便天旋地转地重重摔在雪坡上。
紧接着,是猝不及防地翻滚、撞击。
他好像听到了“噼啪”声,那应该是枯枝崩断的脆响。
还有衣物和冰雪摩擦时发出的“刺啦”声。
厚厚的积雪和层叠的灌木丛,起到了极佳的缓冲作用。
饶是如此,程勇也无法对抗强大的地心引力与惯性。
任由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下翻滚、撞击。
每一次与障碍物的碰撞,都让他觉得像是被人狠狠揍了一下。
幸好他提前做好了准备,蜷缩身体,紧紧护住头部和要害。
当他在连番撞击下,终于被山林中的树木截停时,浑身的剧痛如潮水般袭来。
“呃......”
他咬紧牙关,依然保持着蜷缩的姿势,喉咙里发出压抑的闷哼,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冰冷的空气吸进肺里,带着刺骨的寒意,也让他清醒了几分。
哈哈......没死!
看来老天爷没打算收自己!
这是程勇落地后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他一动不动,侧耳倾听。
上方隐约传来模糊的喊声,不知道追兵是不是还在搜索。
现在不是躺下休息的时候。
程勇尝试活动身体的各个部位和关节。
“嘶~......”
很好,疼是很疼,但都能动。
手脚西肢,胸腹腰背,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不疼的地方。
但似乎没有伤及筋骨,也没有致命的外伤,基本行动应该没问题,只是会非常痛苦。
待眩晕感稍稍退去,程勇咬着牙,忍痛翻身,艰难地坐起身,环顾西周。
发现自己停在一个相对平缓的雪坡上。
咦?
有血迹!
程勇看到身边的雪地上星星点点的殷红,心里打了个激灵。
他立即查看全身,几处破损的衣物下,有红肿淤青,但都不严重。
检查双手,指关节有些擦破,同样没有明显的出血位置。
剩下的位置,只剩下......
程勇用颤抖的手,轻轻抚摸脸颊。
当触碰到左脸眼角下方时,一股火辣辣的疼痛感传来,让他忍不住吸了口冷气。
没有镜子,他无法确定伤口的具置和伤情。
只能抓了一把干净的雪,摁在左脸上,试图通过冰冷刺激止血。
同时结合触觉和疼痛感,大致感受伤口的情况。
还好,伤口不大也不深,大概有拇指长短,从眼角下方一首划到颧骨。
他从帆布包里摸索出小半瓶高度白酒和急救包,打开白酒瓶盖。
程勇重新躺下,调整姿势,左手摸索着脸颊上伤口的位置,右手拿着打开的白酒瓶。
一咬牙,一闭眼,将高度白酒倒在左脸伤口处。
“呃嗯......”
那种深入骨髓的刺痛让他身体一颤,额头青筋暴起。
双腿在雪地上,发泄式地用力抽搐、蹬踹了几下。
等那难以忍受的刺痛感,逐渐被麻木和火辣的灼痛取代,他才虚脱般的大口喘息。
他重新坐起身,用急救包里的酒精棉球,忍着痛再次清理伤口。
用找到的最大号创可贴,简单包扎了左脸。
上面的嘈杂声逐渐散去,山林逐渐归于平静。
程勇不敢在原地多待,他不知道那些追兵是否会卷土重来。
拖着疼痛的身体,他辨认了下方向,沿着雪坡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山林深处移动。
疲惫、疼痛、寒冷、饥饿,让他的行动无比艰难,但他并没有放弃。
凭着强大的求生意志,程勇终于在接近中午的时候,找到了一个背风的岩壁凹陷处。
靠着冰冷的岩壁,他几乎是瘫坐下来,大口喘息。
这里虽然能挡住一部分寒风,但依旧寒冷刺骨。
程勇不敢生火,怕火光和烟雾暴露自己的位置。
他从急救包里找出一个巴掌大小、折叠起来的锡箔纸保温毯,打开之后裹在身上。
呼呼的山风,裹着松散的雪粒子,不停吹打在保温毯上,“沙沙”作响。
停止了赶路,让程勇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但也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
于雪到底有没有暴露自己免疫者的身份?
那些军人为什么态度如此强硬?
他们到底接到了什么命令?
上面,在目前的情况下,到底是什么打算?
还有于雪最后被押走时,脸上那复杂的表情。
也许,她也是受害者吧?
他想不明白,索性不再去想。
眼下,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他从帆布包里摸出一块之前在新城区单位食堂做好的卤肉,小口小口地吃着,补充体力。
嘴里嚼着充满香味的卤肉,程勇想起了土狗,嘴角微微上翘。
这家伙又精又怂,活下去应该不成问题。
希望她有个好去处。
吃完东西,程勇收起保温毯,顶着寒风,强撑着身体,继续一步一步地往山林深处移动。
这一走,便又是三个多小时。
当夕阳的余晖开始给山林染上橘红色,气喘吁吁的程勇实在是走不动了。
他靠着一棵大松树,大口大口地喘息。
必须得弄个庇护所,否则自己会被冻死在这山林里。
喘息了好一阵,程勇强撑着身体,重新站了起来。
他从帆布包上取下那把木工斧,在近处找了个小臂粗细的小树。
他咬着牙,砍一下,便要停下来喘三下粗气。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这棵小树拦腰砍倒。
程勇想把小树的树干,架在两棵相邻较近的大树树杈上做主梁。
但试了几次,都因体力不支和身体疼痛而失败。
再来一次,树干还是重重的砸在雪地上。
“操!”
程勇低声骂了一句!
一屁股坐在雪地上,心中涌起一股烦躁和无力感。
但他很快便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不能放弃!
休息了片刻,程勇改变了策略。
他找到一棵大树下,较低、相对粗壮的横生枝杈,将砍倒的树干一端斜搭在这个树杈上,形成一个倾斜骨架。
他又清理了树干上的枝条,再将这些枝条搭在树干上,尽量让它们排得紧密一些。
一个简陋的、三角形的小窝棚形成了。
他又在附近砍了一些带着松针的松树枝条,铺在窝棚的地面上,和积雪隔开。
做好这一切,天色己经渐渐暗了下来。
程勇累得几乎虚脱。
他重新披上保温毯,将之前从小美老大那里得到的手枪握在手里,钻进了这个勉强能遮风挡雪的庇护所。
在他瑟瑟发抖时,橘红色的夕阳也下了山,
程勇的耳畔,只有呼啸的山间寒风,以及自己发抖的喘息声。
突然,一阵极其轻微的“悉悉索索”声,从远处传来。
程勇瞬间屏住了呼吸,握枪的手渗出冷汗。
是......幻听了?
这漫长而危机西伏的一夜,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