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倦带人到自己的私宅。
私宅坐落于寸土寸金的市中心附近,闹中取静的好地方。
宴倦早就让游槐改建,尽可能地还原黎托风情,别墅内的布置也是。
夏芙枝下车后,入目的一切都带着几分熟悉,不由得眼眶一热,默不作声地看向身侧男人。
宴倦没什么反应,好似他完全对这里没感触似的。
装,就硬装。
游槐取出轮椅,“先生,请休息一下,医生十分钟后到。”
其实护理团队常驻在几百米外的小楼。
而且完全没有坐轮椅的必要。
但优秀的助理就是要摸清上司的每一个心思。
等宴倦坐下,游槐又面带微笑地请求夏芙枝帮忙,“我得去准备,能不能麻烦您推先生进去?”
夏芙枝瞄一眼轮椅上垂着眸神色冷冷淡淡的男人。
刚才不还好好的。
她就晚说了那么一秒钟,宴倦又开始了。
“夏小姐不愿意就算了,不必麻烦人家,游槐,你推我进去,反正多等一会儿也死不了。”
明明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也平平,偏偏这话酸得很。
说完,唇线就抿紧向下。
夏芙枝跟他在黎托生活了两年,对男人一些小动作再了解不过,还能看不出这点小心思。
有一瞬间她真想点头,“哦哦好呀好呀”。
但是万一把小心眼的男人惹恼了,吃亏的还是她,算了算了。
夏芙枝上前,微笑,“哪里的话,我来我来。”
宴倦似乎是哼了一声,没听清楚,但放松了身体坐着,显然满意。
游槐笑着退到一边。
夏芙枝把人推进前厅,“宴先生,去哪。”
“一楼右侧,有个护理室,腿疼,眼睛也疼。”宴倦声音蔫蔫的。
到了门前,宴倦又不让她进去,“你去洗澡换衣服吧。”
他腿上有很多没完全消除的疤痕,丑陋又吓人,不想让她看见。
夏芙枝探了探身子,“这是你让我走的哦?”
可不要等会又变成她不管他,再要她做些羞耻的事。
宴倦懒懒地看她一眼,“放心,我没那么急。”
反正人都到自己地盘了。
夏芙枝“……?”
那刚才急的是狗啊?
“行,宴先生好好检查,我先去休息了。”夏芙枝转身离开。
走了几步又回头,抓到一个专注凝视她背影的某人。
被发现,宴倦也没有挪开视线。
漆黑幽邃的眼瞳中雕绘着女孩的每一寸。
奔涌着毫不掩饰的贪恋渴求。
两人不期然地对视上。
宴倦忽地开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你走的时候,连背影都没有留给我。”
夏芙枝心口一酸,眼眶被这句话揉出热度,忙扭过脸,呼吸几次按下情绪,“……抱歉。”
不管如何,她强迫他又消失是真的。
她委屈于宴倦隐忍着不把感情宣之于口。
她撬开他的嘴又毫不留恋地离开也挺伤人。
不过那一晚都有爽到,必须扯平。
宴倦定定地望着她,又摇摇头,“轻恣,我要的不是你的道歉,起码不是向我道歉。”
男人收回视线,推门进去。
夏芙枝微愣,慢慢地离开,琢磨着宴倦话里的意思。
不向他道歉?
那还向谁?
这件事不就他俩是当事人吗。
……搞不懂。
夏芙枝本以为卧室只有一间,但没想到她的卧室保留了。
她拿不准宴倦的意思,又去对面看了看,发现宴倦的卧室门是锁着的。
啊?这又是干什么。
把她带回来但分房睡吗?
夏芙枝拧着细眉,挠挠鼻尖,想了半分钟,什么也没想出来。
算了,她太累。
白天工作全程绷紧身体和神经,晚上还出了这么多事,情绪大起大落很容易累。
有什么事,等明天再说吧。
哪怕下一秒就要被宴倦囚禁她也得躺平了戴手铐脚链。
屋里摆着的洗漱用品护肤品都是她常用的品牌。
各种衣物也准备齐全。
夏芙枝不得不承认一件事。
——这里比夏家更让她感到放松和舒适。
夏家房子是新买的,又是夏之渡亲手布置,她住得很不适应也很紧张,所以才住校和买房。
平时能不回家就不回家,一旦回家就觉得身上像针扎。
说实话,她还悄悄买过那种检测针孔摄像头的专业设备,就怕夏之渡在她屋里做手脚。
卸妆泡澡,一旦放松,疲惫就如层层叠叠的棉花一样压住她,还是沾水的那种。
女孩靠在浴缸里睡着了。
宴倦走进来,无声地看一会儿,俯身坐在一边低声唤,“轻恣,醒醒。”
夏芙枝没反应,粉颊挂着几滴水珠。
身前的水波随着呼吸微微荡漾。
过分白腻的肌肤上沾着几瓣花瓣。
如红梅占雪。
宴倦铺开浴巾,把人从浴缸里抱出来。
离开温水,夏芙枝弹了弹小腿,迷迷糊糊地醒来,见是宴倦,又惺忪地靠回他怀里,手搭在男人胸口,“嗯……”
宴倦浑身僵硬地站在原地,眸光低垂,深切地望着怀里的女孩。
把困倦的爱人从浴缸里抱出来,看似简单的一件事,他却付出了很多代价才能做到。
命运是很奇妙的事情。
如果没有轻恣,他应该早就自杀。
所以他这条命是她的。
如果轻恣没有离开,他应该不会痛下决心冒着巨大风险要站起来。
所以他的身体是她的。
如果轻恣没有被他找到,他应该再次失去活着的乐趣。
所以他这颗心是她的。
现在,他站在这里,用她创造的奇迹拥抱她,怎么能不是件奇妙的事呢。
宴倦很轻很轻地吻了吻夏芙枝的唇,虔诚又满足地喟叹一声,拥紧臂怀中的人。
轻恣就像一个造物主,现在她亲手打造的困兽终于找到主人了。
*
夏芙枝一觉醒来,是第二天中午。
脑袋懵了一会儿才逐渐想起昨天刚发生的种种,打了个哈欠到处找手机想给黎璃发个信息报平安。
一动发现不对劲。
轻薄睡衣里,有微凉的触感。
等等,睡衣?她昨晚是自己上床的吗?
夏芙枝抬了抬腿,纤细玲珑的脚腕间,赤红细链在脚踝处打了个圈,连接着床尾支柱。
夏芙枝“……”
哟哟哟哟哟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