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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匿身于槐树林边缘的荆棘丛中，借着三更残月的微光窥探玉蝉台。夜雾浓稠如凝固的血膏，三十丈内的景物都浸在朦胧里，唯祭台顶端的传国玉玺泛着幽青冷光，像一颗悬浮雾中的妖异眼珠。
三丈外的槐树枝桠间，倒挂着一名身披蝉翼薄纱的女子。她青白色的肌肤下，黑影如虫豸般蠕行，仿佛无数幼蝉正于皮肉下破壳。我敛息凝神，以枯叶掩住肩头，见她指尖甩出的墨色丝线精准缠住一只误闯此地的夜枭，转瞬间便将其绞成齑粉。而那些蛰伏在祭台阴影里的“百姓”，抬起头时露出布满蝉纹的惨白面孔，针尖似的瞳孔随着祭台方向的咒语同步转动。
我贴着龟裂的地面匍匐前行，指甲深深抠进玉蝉台边缘的青石板缝隙——石缝里嵌着细碎的蝉蜕残片，每片断口都浮动着幽蓝鬼火。待雾气渐散，祭台全貌在玉玺青光中显形：三丈高的玉蝉塔由青石与数千枚玉蝉砌成，每只玉蝉的眼窝都如活人的瞳孔般，随着管亥的咒语齐齐转动。数百名百姓跪于塔基，目光空洞地仰望着玉玺，嘴角涎水混着黑血滴落，齐声吟唱：“蝉蜕换骨，太平永续 ——”
玄色道袍的管亥立于塔巅，双手结出的印诀与玉玺纹路严丝合缝。我藏在祭台基座阴影里，清晰看见他袖管滑落处露出的蝉形刺青，纹路随着玉玺光芒脉动，宛如活物在皮肉下蜿蜒。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塔尖的传国玉玺：“受命于天” 的篆文间渗出丝丝黑气，每道纹路都卡着半透明的蝉蜕，俨然成了用生魂祭炼的邪器。
夜风掀起祭台帷幔的刹那，我瞥见基座石壁刻满密密麻麻的人名，每个名字旁都凿着蝉形凹槽，槽内凝着暗红血痂。这哪里是祭坛，分明是用万人生魂铸就的炼蛊炉！我攥紧怀中的半片符纸，指节因震惊而泛白，恰在此时，管亥陡然高呼：“三更己至，开坛 ——”
玉玺青光暴涨，我贴着石壁退入阴影。槐树林深处腾起万千蝉鸣，蛰伏地下的玉蝉同时破土，刃状前肢在月光下寒光闪烁。只见跪伏在祭台前的那些百姓身上倏地腾起一阵黑雾，如活蛇般顺着玉蝉塔钻入玉玺，此刻我终于明白曲阿城的“太平盛世”，不过是用生魂熬煮的血腥幻象。
我在祭台基座阴影缓慢后退时，指尖触到一块松动的青石板。用力掀开，三尺见方的地洞赫然显现——洞壁嵌着成排玉蝉灯台，每盏都插着半截人指骨，指节处还凝着未干的血垢。洞内腐臭扑鼻，混合着蝉蜕的腥甜与朱砂的辛辣，令人作呕。
借着灯台昏黄的光晕向洞内望去，洞底铺满层层叠叠的蝉蜕，每片蜕壳里都裹着蜷缩的人形黑影。随着管亥的咒语声传来，那些黑影同步抽搐，蝉蜕缝隙渗出黑气，顺着洞壁符文流向祭台。
腰间桃木牌突然发烫，红光透过道袍映在洞壁符文上——那用生人血绘制的蝉形咒纹遇光燃烧，露出底下刻着的生辰八字，每个名字旁都画着折断的稻穗，分明是江淮饥荒中饿死的百姓。原来管亥竟在收集饿死百姓的残魂，炼入阵中助那些影子邪祟提升修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