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辰”！
那枚在万尸跪拜方阵中、紧握于一具本朝小吏干尸掌心的黑色令牌，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刺入狄仁杰的眼底。跨越千年时光的尸骸方阵，竟也出现了“星眸”组织的标记！这绝非巧合！“星眸”的根须，远比任何人想象的更加古老、更加深邃！
幽蓝、幽绿的巨大萤石镶嵌在洞窟穹顶，投下冰冷而摇曳的光斑，将数以万计保持跪拜姿态的干尸映照得如同地狱的朝圣者。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尘埃、陈腐的尸气以及那股被强行禁锢、却依旧磅礴躁动的龙腥地气。死寂中，唯有洛水从裂谷涌入的沉闷轰鸣在洞窟深处回荡，更添几分阴森。
“又是这鬼东西！”尉迟真金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重刀指向那枚“辰”字令牌，“这‘星眸’到底是什么妖孽？阴魂不散几千年？！”
沙陀忠强忍着巨大的心理压力，用特制的鱼鳔手套小心翼翼地取下令牌。琉璃镜下，令牌的材质、刻字的笔锋，与通天浮屠、终南山、神龙星劫案中发现的“影”令、“辰”令如出一辙！只是这枚令牌表面覆盖着一层极其细微的靛蓝色结晶，如同岁月的包浆。
“大人，令牌被龙腥地气长期侵蚀，己与这方空间同化。但这‘辰’字……千真万确！”沙陀忠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凝重。
狄仁杰的目光并未在令牌上停留太久。他的左臂逆鳞处，灼痛感正前所未有地强烈！皮肤下的靛蓝血管疯狂搏动，那半幅《洛神赋图》的虚影在剧痛中剧烈扭曲、变幻，最终定格在洛水沉船、青铜龙爪攫取青鳞的画面！而画面中心，那尊巨大的人首蛇身青铜雕像空洞的“眼眸”深处，那点悄然点亮的靛蓝色魂火，正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
这雕像……是核心！是这“万灵锁龙”大阵的枢纽！也是他逆鳞感应的源头！
“尉迟！沙陀！随我来！”狄仁杰强忍剧痛，当先踏上了那座由无数骸骨堆砌而成的巨大祭坛。脚下是冰冷坚硬的骨殖，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历史的坟茔之上。越靠近中心那高达数十丈的青铜雕像，逆鳞的灼痛感就越发尖锐，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针在穿刺他的神经，而那点靛蓝魂火的“注视感”也愈发清晰、冰冷！
终于抵达雕像基座之下。近距离仰望，这尊人首蛇身的巨像更显压迫。其铸造工艺登峰造极，每一片蛇鳞都清晰可见，流淌着岁月与能量的光泽。人首面容模糊，带着一种悲悯与威严交织的神性，却又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邪异。蛇身盘绕的图腾结构极其复杂，内部隐隐传来深沉的、如同心脏搏动般的能量律动。
“大人！看这里！”沙陀忠的声音带着惊疑。他指向雕像蛇身盘绕的基座某处。在幽暗的光线下，那里赫然刻着一行极其古老、与锁龙纹同源的靛蓝色铭文！铭文旁，还镶嵌着几枚鸽蛋大小、散发着温润青光的鳞片状物体——材质、气息，竟与狄仁杰臂上逆鳞有九分相似！
“龙……龙鳞？”尉迟真金愕然。
“是‘逆鳞’！真正的龙之逆鳞化石！”沙陀忠的琉璃镜映照出鳞片内部细密的能量脉络，“而且……不止一枚！是……五枚！以五行方位镶嵌！”
狄仁杰的心脏狂跳！五枚逆鳞！这与他臂上那枚，同源同质！它们共同构成了这锁龙大阵的……能量节点！而自己臂上这枚，或许正是当年沉船时，被青铜龙爪攫取后融入他体内的第六枚！是这大阵缺失的、最后的钥匙！
他的目光转向那行古老的靛蓝铭文。铭文艰深晦涩，但其中几个反复出现的符号，却与洛水龙爪凹槽中黑色玉石上的“龙战于野，其血玄黄”八字，以及终南山锁龙纹的部分符文，隐隐对应！
“沙陀！拓印铭文！快！”
沙陀忠立刻行动。在拓印过程中，他的琉璃镜无意间扫过铭文下方一个不起眼的凹槽。凹槽内，残留着极其细微的黑色粉末。
“大人！星髓砂！这里有星髓砂的残留！”沙陀忠失声道，“而且……残留的形态，像是某种小型星象仪器的基座痕迹！”
星髓砂！又是它！沟通天外星力的媒介！这锁龙祭坛，不仅能锁地脉龙气，还能……引动星辰之力？！
狄仁杰的脑海中瞬间掀起惊涛骇浪！终南山的锁龙纹、洛水的沉船龙爪、龙门尸峡的祭坛……这些跨越时空的节点，都以逆鳞为引，以龙腥地气为源，更关键的是——它们都出现了星髓砂的痕迹！“星眸”组织掌握的星辰邪术，其根源，或许就来自这古老祭坛的传承！秦玄，很可能只是发掘并利用了这远古的力量！
“辰”字令牌出现在本朝小吏干尸手中，意味着在近代，依然有人进入过这里，并参与了这锁龙大阵的维护或……某种仪式！那小吏，或许就是秦玄的前任，或者同伙！
就在这时，狄仁杰左臂逆鳞的剧痛陡然飙升到一个临界点！那点位于雕像眼眸深处的靛蓝魂火猛地炽亮！一股冰冷而浩瀚的精神意念，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破了雕像的禁锢，狠狠灌入狄仁杰的识海！
轰——！！！
狄仁杰如遭重击，眼前瞬间被一片刺目的靛蓝光芒吞噬！无数破碎而狂暴的画面在脑海中炸开：
滔天的洪水（比洛水沉船时更加古老、更加蛮荒），淹没大地！
断裂的擎天巨柱（材质非金非石，散发着星辰光泽），从苍穹坠落！
燃烧的天空，赤红如血，无数燃烧的星辰拖着尾焰砸向人间！
一只巨大无匹、覆盖着青黑色鳞片的青铜龙爪，撕裂空间，狠狠抓向大地！
龙爪掌心，一枚闪烁着温润青光的逆鳞被强行剥离，伴随着一声撕裂灵魂的悲怆龙吟！
无数生灵在洪水、天火、龙爪下化为齑粉，怨气冲天！
最后，画面定格：一个模糊的、人首蛇身的巨大身影（正是祭坛雕像的本体），在尸山血海与崩坏的世界中，仰天发出无声的咆哮，眉心处……一点靛蓝色的光芒如同烙印般亮起！那光芒的形态……与女帝武则天眉心的胎记，如出一辙！
幻象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狄仁杰浑身冷汗，头痛欲裂，左臂逆鳞处更是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但他眼中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撼与明悟！
这幻象……是这尊人首蛇身雕像残留的记忆！它记录了一场发生在远古的、毁天灭地的灾难——“龙战于野”！一只来自天外的恐怖青铜龙爪（或许就是洛水那只的原型）撕裂了世界，攫取了代表地脉龙元核心的逆鳞！而这尊雕像所代表的存在，在灾难中眉心的力量被烙印激活，成为了某种“阵眼”或“坐标”！这烙印……通过血脉流传，最终出现在了女帝身上！
“龙战于野，其血玄黄”……这八字谶言，描述的正是这场远古灾劫！而这“万灵锁龙”大阵，锁的恐怕不仅是地脉龙气，更是为了……封印那只天外龙爪带来的灾劫源头！秦玄的“星眸”，试图引动星劫攻击女帝眉心烙印，其终极目的，或许就是破坏这跨越万古的封印，释放那灾劫的源头！
“大人！您怎么了？！”尉迟真金和沙陀忠扶住摇摇欲坠的狄仁杰，焦急万分。
狄仁杰喘息未定，目光死死锁定雕像眼眸深处那点跳动的靛蓝魂火。魂火的光芒似乎比刚才更加活跃，带着一种……期待？
“沙陀！琉璃镜！看那魂火中心！”狄仁杰嘶声道。
沙陀忠强忍惊骇，举起琉璃镜对准雕像空洞的“眼眸”。在镜片的极限放大下，那点靛蓝魂火的核心处，并非纯粹的能量，而是……一枚极其微小、被靛蓝光芒包裹着的、正在缓缓搏动的……心脏！一颗由纯粹能量构成的、靛蓝色的心脏！心脏的搏动节奏，正与狄仁杰左臂逆鳞的剧痛频率……完全同步！
“心……心脏？！”沙陀忠的声音带着无法言喻的恐惧。
“不是心脏……”狄仁杰的声音因剧痛和震撼而颤抖，“是……龙元核心！是这锁龙大阵囚禁、抽取了万载的地脉龙气，凝聚成的……龙心！它……它在呼唤我臂上的逆鳞！”
仿佛为了印证狄仁杰的话，雕像眼眸深处的靛蓝“龙心”搏动陡然加剧！一股强大而纯粹的吸力从中爆发，目标首指狄仁杰左臂的逆鳞！狄仁杰感觉自己的手臂仿佛要被生生扯断，逆鳞处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那枚融入他体内的青鳞仿佛要破体而出，投向那靛蓝龙心的怀抱！
“啊——！”狄仁杰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身体不由自主地被那股力量牵引着，朝着雕像的基座踉跄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