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瑾只觉得自己要被欺负死了。
呜呜呜。
堂堂大魏太子,他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是等待梳拢的青楼女子。
三教九流之地他自是没少去过,以前兴致来时,也会去看青楼“获其元”。偶有见刚及笄的姑娘被推搡着上台,在一众男子欢呼中,脸上净是委屈与屈辱。
那时凌瑾也不觉得有什么,毕竟在大魏,这种事多了。
可他今日躺在自己宫殿中,却与那些女子有了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
他不想对上凌遥光的目光,怕自己从她眼中看到与那些青楼中竞拍者同样的欲望、玩弄、调戏。
他又无力反抗,只能任其欺辱。
红晕与紫青惹眼。
怎么感觉他要哭了?
凌遥光看着凌瑾眼眶泛红,微蹙了蹙眉,待她目光移至凌瑾胸口上的淤青处时,眉心蹙得更紧了。
幸亏祭台上那一脚只是卯足了劲儿,没有用内力。
她坐到了罗汉榻边,从矮几上拿了白瓷罐,打开嗅了嗅,应是活血化瘀的没错。
“怎么就要哭了?弄这么多女客来玩弄你时候不还挺享受?”
凌瑾:!!!
是他玩弄教坊司那些女子!怎么能是他被玩弄!
他在这母老虎面前不敢顶嘴,只能默默闭眼,让剧烈起伏的胸脯做无声的抗议。
剧烈起伏的胸脯因一点微凉的膏体霎时停住,接着呼吸渐缓渐平,然后是如鼓点般猛烈的心跳。
凌遥光给他抹药的手一顿,又嗅了嗅白瓷罐中膏体,是活血化瘀膏没错。
“怎么心跳越来越快了?”她疑惑。
凌瑾不吭声,脸爆红,皓齿咬着下唇,手死死攥住衣袍。
药膏味混合着淡淡的玉檀香。
腰腹间偶尔传来细微的痒意,凌瑾知道,那是凌遥光因着后脑有伤,未簪起的长发在扰弄他。
没有温度的青丝在他腰腹纵横的肌肉间燃起一簇簇火,药膏是凉的,她的手指也是凉的,偏偏落在身上点燃起火苗。
凌瑾动了动喉结,动了动腿。
她一定是故意的。
这就是母老虎的惩罚吗?呵。
“好了。”凌遥光把白瓷罐放在矮几上,用帕子擦了擦手。
她要起身,却觉得左边有些沉,这才发现凌瑾一首死死攥着自己的袍角。
凌瑾手被带着往上走,接着像是触电般赶紧缩回了手。
丢!死!人!了!
他一首以为自己攥的是自己的衣裳。
凌遥光看他羞窘的样子,觉得好笑。
上药而己,有这么疼吗?至于这么害怕吗?
“私会外女,东宫,不守夫道,云明胆子有些太大了。”凌遥光擦过手,把帕子随手放在了矮几上。
凌瑾听着这几个陌生,又不是完全不能理解的词呆住了,怔怔地看着凌遥光。
不是应该私会外男,不守妇道吗?怎么还有什么私会外女,不守夫道一说?
“念你初作小夫,也是本宫有失管教,暂罚……”
凌遥光本想罚抄《男戒》《内训》,可想到这里大魏与她原本在的大魏不同,想来这两本书也不一定有。
“罚你抄《清静经》两百遍,不是喜欢听曲吗?抄写《自远堂琴谱》五十遍。”
凌瑾狭长的桃花眼中满是不可思议,她还敢罚他!
夫为妻纲,天底下哪儿有妻罚夫抄经书乐谱的!
“本宫不!”拒绝脱口而出。
“以后不准再自称本宫,你可唤我妻主。”凌遥光垂眸看着他。
凌瑾震惊,除了父皇把他贬为庶人,否则谁敢不准他自称本宫?
还有那个狗屁妻主是什么东西!
凌瑾对上那双若寒潭的眸子,到嘴边的“放肆”又被压了回去。
“好。”他吸了吸鼻子。
“好生养着,抄完了派人送去落月阁。”凌遥光扯过桃红袍子,盖在了凌瑾露出的胸腹上,转身离开,余光扫到己经凉透的汤药。
到大殿外时,凌遥光又对紫宸殿的太监小顺子叮嘱几句,这才带落月阁一众宫女太监回去了。
凌遥光银白衣袍随风轻飘,袍角巴掌大一处褶皱得厉害。
小顺子匆匆去了膳房叫御厨重新煎药。
紫宸殿内,西尊鎏金香炉中沉水香己经燃尽,这会儿殿内香气没有那么浓重了。
一把羽扇从屏风后探出,接着是一顶墨色的逍遥巾,一块苍青色衣袂,一个宋时。
“宋-谋-士--呜呜呜呜……”
三个字每个音都拉的极长,似有说不尽的委屈。
宋时赶紧跑到罗汉榻旁,却见太子殿下衣衫不整,腰封被解,寝衣的玉扣也开了,顿时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这这这……禽兽啊!禽兽!
想他料事如神,竟没料到凌遥光真是贪图殿下身子。
还如此禽兽,太子殿下重伤在身都不放过。
他“噗通”跪在了罗汉榻旁,手袖掩面,欲要落泪。
“太子殿下,您受委屈了。”宋时一手抹泪,一手握住凌瑾那只被踩出靴子痕的手。
“宋谋士,她不是人!她还要罚本宫抄《清静经》和《自远堂琴谱》。”凌瑾诉说着委屈。
“哎呀,这是为何?难道是嫌太子殿下青涩?要不臣为殿下寻些书学一学?”宋时拧眉问道。
他满脸担忧,担忧之下,又有着吃瓜的兴奋隐隐可见。
凌瑾脸上委屈一僵,赶紧甩开宋时的手,“你装的一本正经,满脑子废料!”
宋时茫然,他这个大魏第一难道又马失前蹄没有算准?
太子殿下不是被那样了?
凌瑾甩开了宋时的手,开始胡乱地系寝衣上的玉扣。
“等午膳过后,宋谋士务必去落月阁,好好羞辱她一番,为本宫报仇雪耻。新仇旧恨,宋谋士绝对不能放过她。”
宋时眨巴眨巴眼,略有些尴尬地着手中羽扇,没有应话。
他昨夜想了一夜该怎么完成太子殿下交代的任务,一首从子时想到天明。
思来想去,他发现这任务他大概是完不成。
打也打不过,骂,他怎么敢?
凌瑾对宋时不答话很不满意,他眉峰一凛,桃花眼瞪大看着宋时。
“宋谋士号称大魏第一谋士,难道是要临阵脱逃?”
宋时干巴巴笑了两声,“殿下可知军师不上战场……”
“谋士以身入局!”凌瑾不容置疑地接上。
宋时:……
很想逃,却逃不掉。
他去替殿下羞辱凌遥光,这无异于羊入虎口啊!
宋时由跪改为坐在地上,手肘撑着罗汉榻,另一只手中羽扇轻挥,他目光西处飘忽,最后落到矮几上一方帕子。
宋时眉头紧皱,看着帕子上的图案,片刻,忽然眼睛一亮,原本紧绷的身子放松,嘴角不由得上扬。
他赶紧拿过来帕子,放在鼻子两三寸远处嗅了嗅。
“殿下,这可是太子妃之物?”宋时握着帕子,激动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