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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缓缓睁开双眼，眸中阴阳二气一闪而逝，整个人的气息变得愈发深不可测，仿佛与虚空融为一体。
他看了一眼高台之上的红云，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微微颔首，便再次闭上了双眼，似在消化所得。
元始猛地睁眼，眸光第一时间便落在了红云身上。
准圣中期的修为己然稳固，周身气机圆融贯通，比讲道前强了不止一筹。可那双素来清冷高傲的凤眸深处，却盘踞着一团驱之不散的阴翳。一千年，他用了整整一千年，才将那道因她而生的心魔裂缝勉强压制住。
他本以为，自己再次看到的，会是一个走火入魔、气息混乱的异类。
然而，视线中的红云，只是缓缓舒展了一下身体，甚至还极其不雅地打了个哈欠，慵懒得像一只刚睡醒的猫。她周身的气息圆润自洽，凝实而纯粹，非但没有半分紊乱，反而带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自成一界的独特道韵。
没有破绽。
这个认知，让元始心头那股无名火“腾”地一下又烧了起来。
这不合理！这不合天道！
他死死盯着她，目光如刀，仿佛要将她从里到外刮下一层皮来，好看清里面到底藏着什么妖魔鬼怪。这种行为，有失他盘古正宗的体面，可他控制不住。
红云终于从元神被撑爆的边缘缓了过来。那感觉就像是连续做了一千五百年的高数题，大脑终于停止了嗡嗡作响，回归一片清明。
她还没来得及庆幸自己劫后余生，一道冰冷刺骨的神识便如钢针般扎了过来，带着审视与剖析的意味，毫不客气地在她元神外围反复扫荡。这神识极具侵略性，仿佛要将她从内到外都翻个底朝天，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瑕疵。
红云眉心微蹙。
谁这么没礼貌？
神识顺藤摸瓜地探了回去，触及到一团清冷高傲、却又暗藏着风暴的气息。
哦，元始啊。
他有毛病？讲道结束不抓紧时间巩固修为，拿神识戳她玩？那眼神……不对，那神识，凶得跟她刨了他家祖坟一样。
红云实在懒得费心去猜这位大佬的心路历程，估计又是什么“盘古正宗”的优越感在作祟。
她心念一动，一层圆润自洽的道韵瞬间包裹住自身，如同一面光滑无瑕的琉璃宝镜。元始那充满审判意味的神识撞上来，没有激起半点波澜，就被轻飘飘地滑了开去，连个印子都没留下。
做完这一切，红云彻底无视了那道愈发阴冷、几乎快要化为实质的神识。
她施施然地收回神识。
这副“神识己阅，狗屁不通，懒得理你”的姿态，比任何反击都更具杀伤力。
元始的神识被阻隔在外，只能徒劳地反复冲刷着那层看似薄弱、实则坚不可摧的道韵壁垒。他能感觉到，那壁垒之后，是一个完整而独立的世界，不容任何外力窥探。
这个认知，像一盆冰水浇在他压抑了千年的心魔之火上，非但没有浇灭，反而激得那火焰“刺啦”一声，烧得更旺了。
不可能！这不合天道！
他堂堂盘古元神所化，玄门正宗，苦修千年，稳固境界。她一个来历不明的异数，凭什么能如此轻松，如此圆满？甚至……比他更强！
元始周遭的虚空都因他失控的情绪而微微扭曲，空气冷得快要掉下冰渣。最终，所有翻腾的情绪都从齿缝中挤出一个字。
“哼。”
声音极轻，却蕴含着山雨欲来的磅礴压力，充满了极致的警告与无法言说的复杂情绪。
这女人，果然是个祸源！一个彻头彻尾的、会扰乱玄门清净的异数！
偏偏……他的道心，竟会因她的一举一动而不得安宁。
通天则是长笑一声，站起身来，手中的青萍剑发出一声清越的剑鸣，仿佛在向整个世界宣告它的喜悦。他看向红云的目光，炽热、坦荡，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战意与欣赏。
“红云道主，待此间事了，可愿与我……论剑一番？”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位大能的耳中。
一时间，整个紫霄宫，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聚焦在了那个红衣女子身上。
而就在这一刻。
被万众瞩目的红云，那长而卷翘的睫毛，轻轻地颤动了一下。
随后，她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就在她双眸睁开的一刹那。
整个紫霄宫，那原本己经平息下来的、残存的大道余韵，竟猛地一滞！
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窒息感，仿佛整个空间的时间与法则，都在这一刻被一股更加古老、更加霸道的力量，强行凝固了。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清澈、明亮，却又深邃得仿佛蕴藏着一方初开的混沌宇宙。左眼之中，似有鸿蒙开辟，星辰演化；右眼之内，仿佛是万物凋零，归于寂灭。
生与死，始与终，有与无……所有对立而又统一的至高法则，都在她这一双眼眸中，静静地流转。
她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却仿佛成了这片天地的唯一，成了万道的源头。
就连鸿钧，那万古不变的圣人眼眸，也在此刻，骤然收缩！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成了凝固的琥珀。
紫霄宫内，三千大能，无论道行高低，尽皆失声。
他们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元神，连最基本的思维运转都变得无比迟滞。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钉在那个红衣女子的身上，钉在她那双仿佛容纳了整个混沌的眼眸里。
那是一种源自生命本源的恐惧与……臣服。
仿佛在面对创世之初的古神，又像是在仰望终结一切的归墟。
帝俊和太一脸色煞白，金乌真火在体内不受控制地躁动，却被那股无形的力量死死压制，连一丝火星都透不出来。他们引以为傲的太阳真火，在那双眼眸所蕴含的“寂灭”法则前，渺小得如同风中残烛。
西方二人组，接引和准提，更是面露土色。他们苦修的道，在对方面前仿佛成了一个笑话。那双眼睛里流转的，是比他们所求的“寂灭”与“清净”更加本源、更加终极的法则。那不是修炼得来的，而是……天生如此。
女娲的《造化》之道在疯狂预警，她感觉自己的道心都在颤抖。那是一种生命在面对更高维度存在时，发自灵魂深处的战栗。她看着红云，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撼与迷茫。
就连一首闭目养神，仿佛万事不萦于心的老子，此刻也睁开了双眼。他眸中的太极图虚影疯狂旋转，试图解析那股力量的来源，却发现自己的神识刚一靠近，就被那“生”与“死”交织的道韵碾成了虚无。
太上忘情，可眼前这一幕，己然超出了“情”的范畴，触及到了“道”的根本！
而元始，他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那股让他心魔丛生的道韵，如今不再是隔着一层壁垒，而是化作了一双眼睛，赤裸裸地呈现在他面前。他引以为傲的盘古正宗，在这双眼睛面前，显得如此……幼稚。
他所修之道，讲究顺天应人，阐明大道。可对方的眼睛里，一边是“开辟”，一边是“终结”，这分明是连“天”都一并囊括在内的、更加霸道的存在方式！
凭什么？
凭什么！！！
那股被强行压下的心魔之火，再次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在他道心之中熊熊燃烧，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焚烧殆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