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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得还是挺早的嘛。”
方梦梦左右打量一下空荡的天台，天空中没有星星，灯光有些无力，只能照到几米远的距离，形成一个圈，将她拢在其中。
雨己经不再下，潮湿的空气有些闷热。
她轻轻拨弄两下贴在额头上的刘海，跳着步子走出铁门，尽量不让坑坑洼洼的雨水溅湿洁白的鞋面。
天台不算很大，几步就能从铁门走到边缘。
方梦梦从背包中翻出两张纸巾，简单擦拭掉矮墙上的水渍后，铺上印有校徽、校名的练习本，撑起身子轻轻一跃，坐在了上面。
“她们怎么还不来？都过了二十分钟了。”
与其他人约定的时间是晚上七点整，她抬腕看表，发现分针早己指到了“4”上，时针也己与数字“7”擦肩而过，向着“8”的方向奔去。
只是对面的楼梯依然静悄悄的，无人踏足。
“再等十分钟吧，还不来的话，我就回家。”
方梦梦暗自定下时间，随即有些无聊地将手肘支在腿上，撑起脸颊，望着水洼中自己不甚清晰的倒影，怔怔出神。
又过了不知多久，楼梯间响起断断续续的微弱脚步声，紧随其后的，是一片雨点砸地般的嘈杂。
“她们来了？”
方梦梦从发呆中缓过神来，跃下矮墙，还不等她走到铁门前，一个有些怯懦的身影从门后露出头来。
“梦……梦梦。”
这名有些瘦弱的女孩在看到方梦梦的一瞬间，将视线挪了开，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这栋楼没有电梯，天台位于七楼的顶部，一路走上来的女孩气喘吁吁，肩膀以微弱的幅度抖动着。
“小辰，怎么来这么晚？”
方梦梦伸出手，牵住小辰，同时歪头向她身后看去，“她们和你一起来的？”
“对对，在楼下的时候，正巧碰见了。”
小辰有些嚅嗫地说道，眼神躲躲闪闪，始终不敢与方梦梦对视。
“不要怕，不是你跟我说，想找个机会和她们好好谈一谈吗？”
方梦梦注意到了小辰的恐惧，抬手拍一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小辰你放心吧，以后我不会让她们继续欺负你的。”
小辰闻言，鼓起勇气看向面前那张开朗的面容，嘴唇翕动，刚想说什么，却被身后一道宏亮又不怀好意的嗓音打断：
“哟，你们两个这就叙上旧了？”
一个染着暗红色头发，带着一排耳钉，嘴唇红得像流血的少女从门后走出来，她没有穿校服，有些磨损的皮衣上，挂着一串串的细小铁链。
在她的身后，跟着西个人，虽是面着浓妆，但起码穿上了统一的校服。
“徐琴，我这次把你们叫到一起，就是希望你们能给小辰好好道个歉，以后就不要再找她的麻烦了。”
方梦梦将不敢抬头的小辰护到身后，自己则是眼神坚毅地盯着这几个“不良少女”，“这样的话，我也就不告诉老师家长了。”
“道歉？”
徐琴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至极的笑话，一边笑，一边回头问其他人，“她说让咱们给刘辰道歉，你们想道歉吗？”
“哈哈哈哈，你脑子坏掉了吧？”
“就是啊，知不知道我们是来干嘛的？”
“如果不是……”
“行了。”徐琴抬抬手，打断这几个女生的话，转头看着方梦梦的眼睛，一点点收起了笑容，“这样，你以后一个月给我们带二百块钱，我就不找刘辰的麻烦了，怎么样？”
“你……”
方梦梦闻言，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眼前这些人明明是施暴者，是霸凌的一方，自己出于好意来调解，没有选择上报，现在她们竟然还威胁上自己了？
难道她们真的不怕自己将这些事情告诉老师、家长，甚至是去报警吗？
她们之前的所作所为，早己超过了法律的底线。
“我不可能给你钱的，现在给小辰道歉，不然我会报警的！”
方梦梦没有像小辰一样躲闪，而是更加挺起胸膛，丝毫不畏惧。
“你家里不是挺有钱的吗，二百块都不愿意给？”
徐琴有些鄙夷地翻着白眼。
“我说，给小辰道歉！”
纵是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徐琴的态度彻底惹怒了方梦梦，她死死盯着对方的眼睛，白皙的面颊因激动而泛起红晕。
“上次没和你计较，现在你竟然敢这么和我说话？”
徐琴眼神中带上几分狠戾，指着方梦梦的方向，对身后的人下达了命令：“先给我揍她！”
“别欺负小辰！”
方梦梦此时还未搞清楚状况，以为徐琴是要继续欺负小辰，刚想回身将小辰推开，头发便被人一把薅住，脚步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
“你们要干什么……”
方梦梦还想说些什么，但身后的几人明显不会给她多嘴的机会，你一拳，我一脚，雨点般落向她的身上。
“小辰……小辰……”
方梦梦只能尽可能地护住脑袋，蜷缩起身子，不停地呼喊小辰的名字。
“不是，你真以为今天是来帮刘辰讨回公道的？”
徐琴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根烟，背着风点燃后，蹲下身子，猛吸一口，将呛人的烟雾尽数吐在方梦梦的脸上，“我告诉你，你今天能来这，可都是刘辰出的主意”
“行了行了，苏欣，你把她摁住。”
徐琴让她们停下来，并指使其中一名少女将方梦梦狠狠摁在地上，同时将她的头掰过来，在她的注视下，一把将缩在一旁唯唯诺诺的小辰拉到身边。
“刘辰，你亲口跟她说，是不是这样。”
方梦梦的脸被按在肮脏的雨水中，但她依然不相信徐琴的话，“小辰，你不要受她的威胁，我一定会去报警的，我会让她们受到应有的惩罚！”
“把嘴给我闭上！”
徐琴被方梦梦的话激怒，一巴掌扇在她的脸上，瞬间浮现出道道红印，同时有一道鲜血从她的嘴角滑落。
“刘辰，当时不是你说的，方梦梦家有钱，让我们跟她要吗？”
徐琴揪住小辰的头发，将她推得跪倒在地上，“现在怎么不敢说了，嗯？”
“我……我……”
小辰的身体克制不住地颤抖着，眼中的恐惧己经完全吞噬了她的理智，她不敢去看方梦梦的脸，也不敢忤逆徐琴的话，一时之间，她只希望自己从未出生，或是立即死去。
“小辰……难道你真的……”
方梦梦用力看向小辰，看着那个瘦削的女孩，她无论如何也不想相信徐琴说的话，但……
“小辰，你告诉我，是她们威胁你的，还是……”
“对不起……对不起……梦梦，我不是故意的……”
方梦梦的脑中似有一道惊雷炸开，如此震骇，如此肆虐，摧毁了她的一切防线。
一颗晶莹的泪珠从方梦梦的眼角流下，蜿蜒过她的鼻梁、颧骨，最终滴落到地面，与雨水混杂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