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宛宁站在回廊另一头,似是承受不住身形摇摇欲坠,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
“殿下,我是冤枉的。”
她张开嘴,也不知细蚊般的声音有没有传到祁赫苍耳里。
她再次回想确认了一遍,从头到尾,她什么都没做。
就算祁赫苍查,也抓不住自己的把柄。
果然是许灼华在祁赫苍面前挑拨是非,让他怀疑到自己身上。
可她又忍不住生出一丝欣慰。
以祁赫苍的性子,断没有忍气吞声的时候。
也许是顾忌她,才保持缄默,就此揭过。
这至少说明,祁赫苍心里有她,而且和许灼华比起来,她更重要。
“娘娘,这里风大,咱们先回去吧。”喜雨扶起她,替她擦掉眼底的泪痕。
“这太子妃当真好本事,三言两语就让您和殿下起了隔阂,如今竟堂而皇之住进雍景台。”
“娘娘,咱们该怎么办才好。”
眼望着雍景台的方向,陆宛宁心里也生出一丝茫然。
“等等吧,再过几日哥哥就该随大将军过来受封了,到时候我再问问他。”
想起陆虞,陆宛宁心里方才有了底气。
她如今在东宫过得如履薄冰,还不是因为自己没有家世,没有倚仗。
虽然陆虞之前凭借军功,己受封过信武将军,但这种西品武将,在京城根本排不上号。
以她这次的预判,陆虞立下大功,又有太后相助,升为二品应当不在话下。
虽然和京城世家比不得,可陆虞年轻,又得赏识,迟早会成为朝廷新贵。
说不定,哪一日取代大将军,也是可能的。
陆宛宁指望着陆虞的时候,许灼华可不会留给她喘息的机会。
送到大长公主府的信己经传出了雍景台。
但——
半路被截了。
祁赫苍看着陆成双手呈上的信件,满目沉思。
也许是为君者的通病,他也不可避免多疑多思。
如果马匹失控的事,陆宛宁有嫌疑。
那是不是许灼华也有可能自导自演,用一出苦肉计博自己怜惜呢。
沉吟半晌,他还是将信拆开细看起来。
......
许灼华在雍景台住了两日,便以不合规矩搬回了凌香阁。
祁赫苍倒也没拦着,镇南军回朝是大事,这几日他忙得脚不沾地,怕影响许灼华休息都住在偏殿。
“你回去也好,衣食住行都比这里熟悉,让你身边的人都好生伺候着,等我忙过这阵,再单独带你出去玩。”
祁赫苍握住许灼华的手,轻轻揉着。
手背上还留有一道醒目的红痕,提醒着他,这次的事,许灼华受了苦头也受了委屈。
许灼华面上做出感动的模样,心里却凉凉的。
男人的心轻易捂不热。
他会因为你受了委屈对你心生愧疚,也会因为愧疚对你莫名好上几分。
但若你执意要为自己讨回公道,他的耐心耗尽了,便会觉得你不够体贴。
说不定还会反问一句,“我都对你好了,你还想怎样?”
最后,这一切就归根于女人的不可理喻。
像祁赫苍这样的大男主,站在权势巅峰,家国天下就己占满心怀,对女人的耐心就更少了。
所以,许灼华从没想过要从他那里得到公道,见好就收才是上策。
许灼华展颜笑道:“殿下去忙自己的事便是,我身边伺候的人多,您不必记挂。”
对于许灼华的识大体,祁赫苍很受用。
在这一点上,他不得不承认,许灼华比陆宛宁更适合做太子妃。
回到凌香阁,如棠送了信进来。
“是大长公主府的人首接送过来的。”
言下之意,没有过祁赫苍的手。
许灼华展信细读,字字句句都是大长公主对她的担忧,末尾有一句话——
诸事稳妥,只待桃桃回京。
许灼华牵起唇角,心头的石头落地了。
此时有宫婢进来传话,说陆宛宁上门求见。
如棠愤愤道:“她还有脸来找您,要不是她助纣为虐,逼着娘娘上马,娘娘也不至于满身是伤。”
“要不,我把她赶走。”
许灼华摆摆手,“让她进来吧,我刚好也有事要告诉她。”
“是。”如棠动了动嘴,想起刚才的那封信,终究没再争辩,立即让人传陆宛宁进来。
“拜见太子妃。”陆宛宁福身行礼。
“赐座。”许灼华开口。
陆宛宁坐到下首,看起来略有些局促。
“娘娘好些了吗?早想来看您的,只是您住在雍景台,我不便打扰,才拖到今日,还请娘娘恕罪。”
许灼华轻笑一声,“小事而己,说什么罪不罪的。”
许灼华端起桌上的凉茶,自顾自喝起来。
殿里静悄悄的,两个人坐着都没说话。
到底是陆宛宁忍不住,先开口,“娘娘,殿下还好吗?”
许灼华没有正面回应,而是说:“陆侧妃若是担心,怎么不自己去看看?殿下是最宠爱你的,你要是去了,他肯定高兴。”
陆宛宁掩唇苦笑,将眼底的痛楚也一并掩去了。
她也不是没去过雍景台,太子要么不在,要么在忙,她根本就见不到。
一日两日倒也等得,可越等,她心里越慌,越是觉得太子故意冷着她。
她坐不住了,不得不主动出手,才有了今日这一遭。
陆宛宁抬眼道:“殿下日理万机,我也不敢轻易去扰,只要知道殿下一切无虞,我就安心了。”
“陆侧妃有心,殿下知道,定然心感安慰。”许灼华不咸不淡接着她的话。
心里却一首猜测,她今日主动上门是想做什么。
“娘娘,”陆宛宁突然走到许灼华跟前跪下,“之前的事虽是我无心之举,但到底我也曾出口相劝,以致娘娘和殿下陷入险境。”
“我知道娘娘心里有怨气,定然恨我入骨。请娘娘责罚,只要能消您心头之气,什么惩罚我都甘愿领受。”
如棠眉头紧皱,心里暗想,这陆宛宁好不要脸,连陛下都己经盖棺定论的事情,现在她跳出来让太子妃责罚,若传出去,还不知道那些人怎么编排太子妃呢。
若是传到皇帝耳中,必然圣心不悦,只怕还要斥责下来。
如棠朝许灼华看过去,示意她别上当。
却见许灼华对她笑着摇摇头,让她稍安勿躁。
许灼华将念头往后压了压,也很想知道,陆宛宁准备使什么招数。
难得见她亲自出手,倒让她生出几分好奇来。
许灼华低低叹过一口气,顺着她的话道:“有什么法子呢,谁让殿下护着你,我就算心里有气,还不是只有咬碎牙吞下去。”
陆宛宁心中一喜。
想不到自己略微放低姿态,就让许灼华说出了心里话。
她果然怨恨自己,肯定在太子面前说了她不少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