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悦萱在心中暗自思索,除非那孩子发现弟弟发热,而自己和白虎都不见踪影,
实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有可能会冒险出去找人帮忙。想到这儿,她的心猛地悬了起来。
顾不上整理裙摆,三步并作两步快步下了楼梯。
正巧看到迎面而来的店小二,她一个箭步冲上前,一把抓住对方的衣袖,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急切:
“我房间那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梳两条小辫子的,你看到她了吗?”
店小二愣了一下,随即恍然道:“您说的是阿朵姑娘吧?
她上午时慌慌张张跑下楼,说弟弟发热得厉害,急着要找医馆。
小的就给她指了方向,没想到她冒雨就跑出去请郎中了。”
说完,他挠了挠头,皱着眉头自言自语道:
“医馆距离客栈并不远啊,拐个弯就到了,阿朵姑娘怎的去了这么半天还没回来。
按理说,就算路上耽搁些时间,也该早就回来了......”
听了他的话,林悦萱只觉得心中猛地一咯噔,一股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坏了,这孩子不会出什么事吧?千万不要出事啊!
林悦萱面带忧色的看向门外的天空,望着翻滚的铅灰色云层渐渐裂开缝隙。
雨丝早己停了,一缕阳光穿透云层,在水洼里折射出细碎的光斑。
她紧了紧拳头,按小二的说法——阿朵己经失踪一个半时辰了,此刻也不知道孩子被带去了哪里。
至于心存侥幸觉得阿朵在哪里躲雨这种想法是没有的。
原因无他,那孩子责任心极强,不可能知道家里有孩子高烧不退的情况下还能有耐心躲雨。
看她冒雨跑出去请大夫就知道她有多焦急了。
此刻无比忧心的林悦萱决定先去医馆问问看,有没有人见过阿朵。
刚踏出门,迎面就撞见了一群叽叽喳喳的孩子,手里还拿着各种吃食,笑闹着往客栈里走,赫然就是白虎一行。
眼尖的阿满最先发现林悦萱,他高兴的上前道:“林婶子,您要出去啊?”
白虎也看出了她表情的异色,上前询问:“出什么事了?看你脸色不好的样子。”
林悦萱:“上午我走开了一会儿,小七发烧了,阿朵出门找大夫至今未归,可能出事了。”
孩子们的喧闹声戛然而止,白虎着下巴,"别急,咱一起出去寻找。人多力量大。"
林悦萱看着这群半大孩子,上次在岭山县的事情还历历在目,
她这边还大人少孩子多,可不就会给那些心怀不轨的人可乘之机。
想到这她摇了摇头说道:“阿满和白虎随我出门寻找,其他人去房间找你们林祖父,我们没有回来前不得外出。”
几个孩子眼里满是担忧,却懂事地没有闹着要跟去。他们知道自己年幼,跟着反而会成为累赘。
便一个个一步三回头地往楼上走去,木质楼梯在他们脚下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林悦萱与白虎、阿满并肩而行。三人循着小二描述的方向,穿过湿漉漉的青石板路,本打算先去医馆打听消息。
行至一处不起眼的拐角,白虎突然驻足,目光如鹰隼般锁定巷口。
斑驳的墙面上还淌着雨水,他抬脚便往阴影深处走去,长靴踩碎水洼中的倒影。
林悦萱和阿满迅速跟上。潮湿的墙角杂草丛生,阿朵最爱的红头绳静静躺在泥泞里,鲜艳的颜色在灰暗的背景下格外刺目。
那上面还系着几颗风干的野莓果,是在路上时孩子们一起摘的。
林悦萱蹲下身,指尖抚过绳结,冰凉的触感让她心头一颤——这分明是阿朵出门时系在辫梢的饰物。
此刻她务必确定,这孩子定是被人带走了,她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看到路人上前询问:“请问府衙怎么走?”
路上看面前问路的女子气度不凡,连忙为她指明了方向。
林悦萱道谢后带着白虎和阿满快步朝着府衙而去。
此刻的梁知府捏着象牙筷,盯着碗里没动过的鲈鱼羹出神。
往日偏爱的糟熘鱼片在青瓷碟散发着的香气,蒸汽袅袅升起,却暖不透他紧绷的脊背。
正妻布菜的声音、侍妾逗弄幼子的笑声,混着檐角雨珠坠地的滴答声,在寂静的饭厅里刺得他太阳穴突突首跳。
郡主鸾驾入驻沂州府的消息早己传入他耳中。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想起城郊那座私设的矿场,账簿里密密麻麻的亏空数字,还有强抢民女、冤假错案、草菅人命......这些一桩桩事迹。
他喉咙像被金丝楠木的枷锁锁住。若是郡主察觉分毫,一纸弹劾递入朝堂,莫说乌纱帽,恐怕项上人头都难保。
"老爷?这道蟹粉狮子头..."侧室轻声试探。
梁知府猛地放下碗筷,瓷碗与檀木桌碰撞出脆响。
他强压下心中烦躁的怒意,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本府公务繁忙,你们吃吧。"说完转身离去时袍角扫落了茶盏,
“砰”的一声,琥珀色的茶水在青砖上蜿蜒成河,恰似他此刻千疮百孔的仕途。
不明所以的一桌人吓了一跳,面面相觑。
刚走出饭厅准备喘口气的梁键仁看到有个衙差跌跌撞撞朝着自己的方向跑来。
他面露不虞的说道:“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衙差擦了擦因紧张冒出的一脑门细汗,结结巴巴的说道:“大,大人,不好了,妙医郡主来了。”
梁大人心中一咯噔,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自己本还想躲着,就当不知道她来了沂州,把人熬走了自己就能躲过一劫。
没想到啊,竟然发找上门了,难道她是冲自己来的,他越想越害怕。
语气不自觉带上了颤音:“可有说是为了何事?”
衙差道:“好像是说随行的一个侄女丢了,让我们帮忙找人。”
梁知府悬着的心刚落回胸腔,忽又猛地提到嗓子眼。
侄女?女童?冷汗顺着脊背蜿蜒而下,浸透了官服内衬。"不会是周二狗那个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