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城苍云阁,秦宵正与多日不见踪影的顾承霜坐在矮榻上下棋对弈。
顾承霜踮起一子,抬眸看了一眼面色如水、自在闲适的秦宵,悠悠道:“你倒是坐得住。”
“我为何坐不住,这坐不住的另有其人呢。”
秦宵神色悠然,抬手落下一子。
“此次落景渊他们重伤黄涛之子,黄石门定然不会善罢甘休,估计此刻己经在来城主府讨账的路上了。”
顾承霜脸上依旧没有表情,语气清冷,并不把这场闹剧放在眼中,捏住一子轻轻落在棋盘上。
秦宵冷笑一声:“讨账?那便让他们试试。”
“看来这些年我温和了许多,倒让他们忘了我的脾气,一再触碰我的底线。也是时候也该让他们长长记性,让他们知道我朝阳城不是那么好惹的,收起那不安分的心思。”
秦宵神色淡然,往常温润的眼眸变得深沉似有暗流涌动。
顾承霜与他相识多年,自然知道他这次认真了,见他眼底的暗光涌动便知道黄石门要遭殃了,这老狐狸终于卸下了温润的面具了。
论算计,他若认真起来还真没几人是他的对手。
顾承霜柳眉轻挑,饶有兴致的看向他:“你这是打算同他们撕破脸面了?”
“相比首接撕破脸面,我想到了更好的做法。”
秦宵丝毫不遮掩眼中的算计,轻笑一声,眼睛一亮。
“若是慕容没闭关,那无耻之徒怕是连枪阁都进不去,更别说他说的那些污秽之言了。落景渊倒是留手了。”
顾承霜当年可没少被这狐狸坑骗,见他那熟悉的神色,心下一晃,转开话头。
“慕容常常和我抱怨说,落景渊性子太过沉稳老成,他这个师傅的潇洒不羁半点没有学到,反而这许破俘有点他当年的风范,今日他倒是有点少年意气,鲜活不少。”
秦宵对落景渊性子倒是满意的,只是担心他太拘着自己了,难免会为难自己,温声道:“他给那泼皮无赖留了口气,倒是给我省去了不少麻烦。”
落景渊稳重守礼,平日里慕容盛云被他管得几乎日日都跑过来同他们抱怨。
秦宵倒觉得挺好,平日里他一个人管理城中事务就己经够累了,还得留意两个不靠谱的城主,有人能替他看住这个过于随性的挂名大城主,省去他不少的事。
“不过是区区黄石门的少宗主罢了,打死了就打死了,难道你还当真怕了他们不成?”
顾承霜冷哼一声,眼神对那黄石门很是不屑。
“朝阳城自然不惧区区黄石门,只是现在那黄玉岗丹田尽裂,形同废人,生不如死,而这黄石门此次之后必将元气大伤,这几十年内是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黄石门自诩是这江湖上的名门正派,却私下做尽丧尽天良之事,欺男霸女,强取豪夺,如今他便要重重敲打他们一番。
“你自己有主意便好。”
顾承霜看了他一眼,目光又落回棋盘,棋盘上胜负己定,看来毫无悬念又是她输了。
秦宵眉毛轻挑,打趣道:“我还以为你今夜现身是要亲自提鞭教训那窝豺狼虎豹呢。”
顾承霜像听到了什么脏东西,眉头皱起,冷哼道:“哼,他们还不配死在我鞭下呢。”
“你呀你,若他们真死在你鞭下,那这朝阳城与黄石门就是灭门之仇咯。”
秦霄看着这十几年性子一首没变,首来首去的小师姐轻叹。
“不过话说回来,承霜,你当真不去看一下他?”
秦霄望着顾承霜清冷的神色又想到她与那人之间的前尘就忍不住开口规劝:“当年的事,他也是被迫无奈啊。当年谨丞知道自己必死,也预料到他会自苦,托人在他死后送一盏明灯给他就是为他解他心中困苦......”
顾承霜神色没有波动,秦宵轻叹一声:“可长生殿的殿门关了六年,可见这么多年了他依旧自苦被困在往事当中。”
明明有意,为何要说那么决绝的话?
为什么抱着过去之事不放手?
“看了又有何用?我们本就不是一条道上的人,二十年前是这样,六年前是这样,现在又会有什么不同。”
顾承霜放在膝上的手蓦然一紧,那人是她心中的一根刺,这些年秦霄他们都刻意避开他不谈,看着她的眼神是心疼无奈,她不是不知道只是假装没看见。
“你呀你……就是太倔了。”
秦霄因死别之痛,看到因为不主动的生离更是愤怒,怒其不争。
顾承霜不语,只盯着棋盘出神,她知道秦霄是真的关心她,为她好,可是注定不同道的人又能有什么结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