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月色明亮如白昼,林葵带着手链,肩膀上蹲着懒得走的山猫一同来到了观景台。
月光像被山泉洗过,清凌凌地泼在观景台的木地板上。
远处群山的轮廓在月色里变得柔软,像被晕染开的水墨。
松涛声隐约传来,带着夜风特有的沁凉。
【就是这里了吗?山神大人?接下来,我要做些什么啊?】
【什么都不用管。】
【可是,万一她等不到呢,万一,不值得呢?万一。。。】
【小葵,】山神大人打断了她,
【你只是过客,其他的该交给他们自己了,这是最后的时光,留给他们自己安排吧。】
林葵沉默了,是的,她只是恰好施以援手的过客,香君这样惨淡的一生,是她想帮也无从插手的无奈。
“香君,就是这里了。”唤出淡蓝色魂魄,林葵退出了她的视线,
月光洗过的观景台上,铁索桥的钢缆凝着霜。少女独自走在月光下,等着最后的时刻来临,
小葵告诉她,也许不会等到他,可她坚持过来一趟,要亲自等着最终的结果,
这是她,为自己最后勇敢一次。
数到第三百零七步时,忽然听见身后有松果落地的声响。
她转身的刹那,山风突然静止——
一个面色苍白的青年正弯腰去捡滚到悬崖边的眼镜,指尖却穿过镜架三次都没抓住。
抬头时,额发间还沾着未消融的雪粒。
“啊,原来...”
“...你也在这里。”
他们的声音同时融化在月光里,两人不约而同去摸信物——
青年慌乱中撞歪了根本不存在的眼镜,少女下意识去扶,两只半透明的手在月光里穿过了彼此。
静默三秒后,他们突然笑作一团。
青年挠着头解释:“其实我练习过很多次帅气的开场白...”
少女从袖口抖出那封皱巴巴的情书:“巧了,我也排练过怎么优雅地递这个...”
月光很亮,照得两个魂魄几乎透明。
然后他们又笑了,笑得像两个迟到的重逢。
少女掏出那封从未送出的信,信纸己经灰败不堪。
青年从口袋里摸出一枚褪色的电影票根,是生前想约她看的那场。
他们并排坐在悬崖边,把遗憾摊开在月光下晾晒:
青年演示当年准备告白时的滑稽舞步,差点从崖边飘下去。
少女用露珠在石板写数学公式:“你总说看不懂,我特意学了画图法!”
“我本来打算...那天看完电影就...”少女的声音越来越轻。
“我也是。”青年的魂魄在月光下微微发亮,最后的时刻,他们彻夜长谈,
林葵抱着膝盖坐在岩石后,看着两个魂魄并肩坐在崖边,
把生前没说完的话,没看成的电影,没牵到的手,一点一点补全。
晨雾漫上来时,两个魂魄开始发光。
青年突然掏出一把根本不存在的野花:“现在说喜欢会太迟吗?”
少女把根本没重量的信按在他胸口:“刚好来得及。”
山猫忍无可忍扔来松果:“要亲快亲!天快亮了!”
晨光初现时,亲吻着的恋人开始化作流萤,但交握的双手始终没有松开。
“就这样结束了吗?有点难过啊。” 林葵喃喃道,吃个瓜把她吃的又哭又笑,好酸涩。
山猫在树梢上翻了个白眼,尾巴甩出两粒松子,精准砸中他们发光的记忆痕迹,
那些执念化作星火,在夜风里旋成小小的银河,然后,一切归于平静。
回程时,山猫突然跳上她肩头:“喏。”
它爪子里捏着两片闪着露水的竹叶,一片画着歪歪扭扭的爱心,一片写着“谢谢”。
“山神大人说...”它难得正经,
“有些话在风里说过,整个山林都会记得。”
“有些花开在忘川彼岸,反倒比人间更鲜艳。”
走到山脚时,林葵听见竹林沙沙作响,像谁在笑。
她摸摸口袋,发现不知何时多了两颗青梅,酸涩里泛着恰到好处的甜。
心情忽然间,释然了。
振作起精神的小巫女开始找茬,“山神大人为什么不自己跟我说?”
“他怕你哭啊,你一哭他就想安慰你,可每次一张嘴,你哭的反而更凶,他实在头疼,索性让我来了。”
山猫甩着尾巴,明显不服,
“估计是觉得,我跟你说,你想回怼也不用顾忌吧,嘁,真是偏心,明明我才是资质逆天的绝世好猫!”
【是绝世凶兽吧!】林葵吐槽,
一人一猫一路拌嘴回家了,山风吹过,一路繁花。
这一次,林葵的手账本有了新的内容,
【他们终于说上了比'借过'更亲密的话。】
【原来有些人,要等到没有心跳了,才敢让真心跳出来。】
【今夜观星台的风,很温柔。原来你也在这里,是双向奔赴的HE。】
林葵忽然觉得,自己应该吸取教训,有些话,就是大声说出来的,
“山神大人,您说,我是不是该告诉王阿婆,她们家卖的烤鸡腿真的特别好吃。”
山神大人憋了一口气,本想安慰一下情绪不高的小巫女,没想到就等来这么一句,
“你看了一晚上双向奔赴,就悟到了这个?”
“是啊,爱要大声说出来!但我又没爱过谁,除了大鸡腿。”
山神大人被气笑了,点了点头,声音低柔,带着纵容:
“小葵,没爱过,其实挺好的。永远都是这样稚子心态,就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