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的最后一场雨过后,登龙山的雾气散得特别慢,像谁故意扯了一匹纱,舍不得盖上山野小厨的招牌。
林葵蹲在厨房后门,把晒干的向日葵籽一颗一颗按进土里,泥巴沾了满手。
“人类就是麻烦——”胡小满翘着尾巴从墙头跳下来,狐狸爪子“啪”地拍开林葵的手,
“要这样!”他抓了把土扬上天,金灿灿的籽儿立刻被风卷着落进菜畦,排成歪歪扭扭的笑脸。
屋檐下的风铃突然叮咚乱响,鹿铃顶着花藤从二楼探出头:
“小满!山猫大人说你再用法术种地,就把你尾巴毛薅下来做毛笔!”
厨房里飘出蒸糯米糍粑的甜香,混着山猫大人哼跑调的小曲儿。
林葵忽然觉得手背一热——原来有颗葵花籽在她指缝里发了芽,顶着两片小叶子,挠得人痒痒。
傍晚的最后一桌客人离开后,山野小厨的灯光却比往常更亮。
夜风渐凉时,林葵抱着大黄狗坐在院子里的苦楝树下,老灶猫蜷在她膝头打呼噜。
山里的星星比城里的亮,一颗一颗像是刚被山神大人擦过似的。
“看,那颗特别闪的——”林葵捏着大黄的爪子指天,“像不像小满偷吃的冰糖?”
大黄汪地应了声,尾巴扫起几片落花。
老灶猫突然竖起耳朵,金瞳里映着银河:“喵呜...” 【那团云,分明是山猫大人掉毛的形状。】
月亮悄悄爬上屋檐,把三个影子揉成一个圆滚滚的毛球。
大黄的耳朵忽然动了动——远处传来熟悉的油锅滋啦声,混着胡小满“烫烫烫!”的尖叫和鹿铃的轻笑。
林葵把脸埋进大黄狗暖烘烘的皮毛里,原来有些告别,连晚风都舍不得吹散。
苦楝树悄悄落下两片花瓣,一片沾在大黄鼻尖,一片飘向厨房亮着的小窗。
妖怪们挤在厨房里,各自忙活着自己的拿手菜——
胡小满用尾巴卷着锅铲,炸了一盘金黄酥脆的狐狸油条,
虽然有几根炸成了焦炭,但他信誓旦旦地说:“这是‘炭烤风味’,高级料理!”
鹿铃的花藤缠着菜刀,切出了一盘“百花拼盘”,
每片花瓣都能吃出不同的甜味,老灶猫偷吃了一口,胡子立刻被蜂蜜黏成了八字。
山猫大人难得亲自下厨,炖了一锅“秘制山珍汤”,结果汤里浮着一根猫毛,他面不改色地说:“这是……调味料。”
林葵做了最拿手的糯米糍粑,软软糯糯的,裹着花生碎和红糖,
胡小满偷吃第三个的时候,被鹿铃用藤蔓捆成了粽子。
而山神大人……端出了一盘“云雾蒸蛋”,看起来像一团飘着的云,吃进嘴里却化成了清甜的山泉味道。
大家围坐在长桌旁,碗筷叮当,笑声不断。
胡小满提议:“等下次月圆,我们去妖灵境冒险吧!听说那里的夜市有超——级大的糖葫芦!”
鹿铃点头:“我可以带路,我知道哪里的花蜜最甜。”
山猫大人舔着爪子,眯眼道:“只要别让我再当保姆就行。”
林葵摇了摇头:“可惜,原本说去海边度假的。”
山神大人点了点林葵的额头:“一定有机会,等你攒够了力气,再出发。”
月上中天,笑声渐歇,当最后一盏灯笼熄灭,山野小厨的门轻轻关上,但你知道——
胡小满一定还在某个夜市偷吃糖葫芦,鹿铃的花藤或许正缠着哪棵老树讲故事,
山猫大人大概又窝在谁的屋顶打盹,而林葵……她一定在某个地方,种下新的向日葵。
所以,别难过呀。
这个世界上的告别,大多是为了更好的重逢。
也许某天,当你推开一扇陌生的门,闻到熟悉的糯米香,听到风铃轻轻响——
那就是山野小厨的大家,在偷偷和你打招呼呢。
送你一捧永远不会凋谢的向日葵,愿你的生活,总有温暖不期而遇。
后记
山野小厨的灯笼暗了,
可柴火香还绕在登龙山的雾里。
下次你遇见
追着蒲公英跑的风、
偷吃蜂蜜的云、
或是突然朝你弯腰的向日葵——
放心打招呼吧,
毕竟全世界的小妖怪们,
都悄悄约好了要替我们
继续可爱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