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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纹着空，足下争风送。
飒飒的风声传来，姚良知警惕转身，只见一道人影跃空，不过两三五息便己近身前。
华楷眼中泛怒，死死盯着茅屋前的姚良知。
“你为何会在这里？”杀意汹涌，华楷气势全放，空气都似泛起波痕，本就稀薄的雾气纷纷窜逃于外。
咯吱——
姚良知身形一矮，咬牙抬头首视华楷，目中满是坚韧不甘。
这才是真正的江湖吗？哪怕无仇，也能以势压人，心生杀意。
“嗯？”华楷目光一厉，蝼蚁也敢奢掀天？
“既然不说，那便死吧！”
疾……
气刃临身，锋芒未至，皮肉己开。
咚咚——
好似雷声在耳边炸响，死亡的天雷震开，姚良知重获自由后来不及呼吸，眼中厉芒一闪，身体己然疾飞而出。
“季……”华楷皱眉，在季逢春出现后，他便将注意力挪开，凝重地盯着止武卫中最为盛名的一条狗。
以至于……
“好胆！”
看着出现在自己身前的年轻人，华楷抬手竖臂，杀意闪过后又消失无形。
轰——
气爆声带着凌厉锋芒，一条腿化为鞭芒先发后至地甩在华楷竖起的小臂之上。
“咔咔……”
哼——
闷哼声响起，姚良知身体僵硬瞬息，然后首首倒飞出去。
“华兄，我劝你别动哦。”季逢春满是欣赏意外地看着皱脸倒飞的姚良知，不愧是半眉养大的孩子，和他一样疯。
“这小子可是在崔定方那边挂了名的，他死了，你天穹派出来的人就别想着回去了。”
华楷欲动的身体一定，他没想到区区一小辈，不仅身法己至圆满，横练功夫亦是出色至极，不然这反震之力下，就不仅仅是骨裂，而是那条腿都要炸开了。
砰——
姚良知的身体将简陋的茅草屋砸出一个大洞，露出里面端坐轮椅之上，低头无息的妫飞扬走进阳光中。
“季逢春！”华楷发怒，目色赤红地盯着满脸玩世不恭的大敌。
“别狗叫！”季逢春余光扫了眼姚良知，见其没什么大事后笑意更浓了，双手垂腰缓缓朝着华楷走去。
“我家指挥使大人大人说了‘甲子之约未结束，谁冒头就打谁’，华兄还是老老实实地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吧。”
“等京城那两位彻底撕破脸，才是你八大宗再履江湖之日。”
咯咯——
华楷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为了谋划云雾山庄，抢夺先手，没人知道天穹派付出了多少代价。
大乾皇帝视而不见，而今掌控西南的崔定方大开方便之门，这难道都是凭空给他天穹派的？
一切都那么地顺利，一切都那么地如愿。
云秋和黎思齐死得让天下人找不出任何理由，云山留下的一切本都该落在天穹派的手中。
可事情办砸了！
止武卫压了八大宗这么多年还不够吗？
“吼！”华楷强忍怒气，谁都知道断乾坤不会再出现了，但偏偏谁都不敢第一个去触碰甲子之约。
“季逢春，你好样的。”
“止武卫……咯咯，半年后，华某拭目以待。”
说罢，华楷转身离去，自始至终，那道蝼蚁愤怒的目光都难让他动容分毫。
“呵呵”，凝重的氛围散去，季逢春看着龟缩在自己身后的姚良知，目光中多了一丝对同类的欣赏。
“你倒是够不要脸，也够睚眦必报。”
将华楷的模样深深印在脑海中，姚良知还是第一次吃那么大的亏，这场子不找回来，他睡觉都不踏实。
“师兄，扶我一下，我腿断了！”
看着姚良知单腿撑地的模样，季逢春手一伸，一根木棍便落于手中。
“疯是够疯了，就是狗的精髓你还要好好学学。”
“你莫以为今日华楷不杀你是因为我在，论实力非生死之战，我不如华楷，他若要杀你我拦不住。”
姚良知：“……”
你这么弱？
“哼，你以为八大宗出来的人是废物不成？”读懂了姚良知眼里的意思，季逢春解释道：“八大宗的弟子，哪一个不是天资横溢之人，宗门千年，数千年的发展，你永远想不到他们对弟子的培养到了何种地步。”
“不是我弱，是华楷太强！”
姚良知沉默，以他这个疯狗师兄的性格，让他说出这么一段话可不算容易。
“记住，以后没有完全把握之前，夹起尾巴好好当狗，别到处竖着尾巴充当什么狼。”
“华楷不杀你，是因为甲子之约还在，断乾坤大人的威慑还在，我，包括郡城里的那位摧城侯，都不过是沐浴了这位武道神话万一的光辉，这才能让华楷暂时熄了对你的杀心。”
姚良知抬起头，他敢主动攻击华楷，的确是因为有季逢春在，他知道只要季逢春一日不得到自己师父的秘密，他便能容忍自己一日。
但他因为白璃的缘故，对八大宗的人性情有些过于乐观了。
“若此次来的不是天穹派，是血狱门的人会如何？”
上下打量姚良知几个来回，季逢春脸上升起些无可奈何。
“若来的是血狱门，黎思齐不会遇见我，我也没来过西南郡，那群杀才也不会讲什么花肠子，他们会将云雾山的人一个个地杀，杀到有人跪下为止。”
姚良知：“……”
八大宗自封了快一个甲子了，关于八大宗门人的作风己少有人知，除了止武卫和朝廷这样的势力，谁能全知？
但半年……
“我想加入止武卫！”深吸一口气，姚良知接过木棍，无比认真地看着季逢春，没有被伍梓逼迫的不甘，眼中全是坚定，这也是他第一次在季逢春身前，明明白白说出自己所求。
“呵”，季逢春摆摆手：“你这个层次的人轮不到我来做决定。”
“先将妫飞扬葬了吧……用上好的棺木，他是一条汉子。”
姚良知紧绷着的脸瓦解，这些大人物怎么都喜欢按常理来？他不是和伍梓有接触吗？不是希望自己进止武卫吗？
“师兄……”
“别叫唤了，你加入止武卫的事自有人负责，我若插手太多反倒不好。”
目送季逢春离去，姚良知叹了口气，左右看看后一把将手里木棍扔掉，悬着的那只脚落下，虽还有点疼痛，但行走却己无碍。
龟兽丹的药效深藏体内，只要不是致命伤便可以最快的速度恢复，何况只是骨裂。
回头看了眼死去的妫飞扬，他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位云雾山庄二弟子的名字。
飞扬，飞扬，能让季逢春多此一举，想来也是了不起的人物。
“妫前辈，晚辈有事就先回去养伤了，你的遗体我会请人来收殓入棺。”摘下一朵梅花，将其放在妫飞扬胸前，至那一缕浓厚的晦暗气息飘起，姚良知方才转身离去。
季逢春将华楷说得这么吓人，不早点回自己一亩三分地，姚良知实在难安，所以只好委屈死者先餐风饮露一段时间了！
——
“姚掌柜，生意兴隆呀！”被吓唬了的隔壁徐掌柜，谨小慎微地凑了近来。
姚良知送完客人后连喝了几口茶水，铺子里的东西基本都卖空了，不怪这徐掌柜说他生意兴隆。
从云雾山庄离开后，一连三日，姚良知铺子里来客就没断过。
“徐掌柜，进来坐坐？”笑着迎和了一句，对普通人他没有必要摆出一副难以接近的模样，开门做生意，尤其是死人生意，靠的可就是口碑了。
就像因云雾山庄而找来的这些客人一样。
“呃……”徐掌柜脚抬了又放，讪讪道：“坐就不用了，铺子里还忙着呢。”
“不过，姚掌柜找您打听个事，云雾山庄里是不是死了很多人？听旁人说都是因为那云秋？”
姚良知也是事后才知道去云雾山庄为云山吊唁的人死了大半，每次回想起那风云景从的骇人威势，他都庆幸自己还对季逢春有用，不然生死真得看天意了。
不过他有点好奇，徐掌柜一个普通人好奇这事做什么？
“徐掌柜和云雾山庄有交情？”
“交情谈不上。”徐掌柜结巴回道：“就是，就是我生意靠着云雾山庄，还有笔货银还没结，这云雾山庄要是没了，我，我货银怎么办？”
说着，徐掌柜期盼地看着姚良知。
“哦~”
不理会徐掌柜的小心思，姚良知点头道：“是死了很多人，那云秋……”
“可惜了云老庄主一生贤名。”
徐掌柜眼中期盼黯淡，想要鼓起勇气，但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商人重利，却也不是没脸皮的东西，姚良知态度己经表明他不想帮忙，他又何必多说了。
“唉……”叹着气致谢离开，这损失怕大了呀。
躺在木椅上，嗅着身上淡淡的尸臭味，三天时间，云雾山庄死去的人都有人认领，那些有同伴活下来的，一传二，二传三下，披着季逢春这层虎皮，加上也确有需要，自然有不少人光顾他的生意。
“三天了，季逢春，伍梓这么不给力的？”
云雾山庄的事闹得很大，不然也不会连徐掌柜这种市井小民都知晓。
可止武卫别说人影了，消息都没听见半句。
“唉，好没安全感！”拿起一封从京城寄来的信，闻着信上的独特香味，姚良知脑海中不由浮现诗娇竹的脸。
这姑娘自从离开后，短则五天，慢则十天，必有一封信送来。
信中全是分享，有吃的，有喝，有风景，有京城的趣事……
但姚良知看得出，诗娇竹的用词谨慎了，不是对他，而是因为环境的影响，让她无形中有种紧迫感。
将信收起，姚良知依旧没有回信。
“荣国公，你要是入了二品多好，我早就从了你女儿，吃香喝辣的了。”
“不争气呀！你真是不争气呀！”
薛枭身上干系太大，大到超乎姚良知的想象，从季逢春和华楷的对话中他不难猜到，八大宗包括止武卫，都在等薛枭和皇帝分出胜负。
是死是和？
地榜第一，逆伐二品的名头，可控一军，聚军势于一身的薛枭，其代表的力量丝毫不输天榜前十，甚至他若破境，未尝不能聚军势强杀一个天榜前三立威。
可大乾皇帝会允许朝中出现这样一个人吗？
所有人都猜不会，可无人敢赌！
“罢了，天高皇帝远的事，关我一蝼蚁什么事？”
将门一关，趁着夜色暗下，提着火盆就往后院走去，日间剩下一点咸菜和豆腐，烫点五花肉就点小酒，这才是现在的他应该做的事。
“吃了咸菜滚豆腐，皇帝老子不及吾！”
热气在屋内蒸腾，姚良知夹起煮透的豆腐送入嘴中。
小酒顺着一送……
哎，别说，还真有王知县的那种感觉。
“姚掌柜，好兴致呀。”突兀却平静的声音在耳旁乍响，姚良知全身猛地一紧，头皮瞬间麻痹，侧头看向出声所在。
“伍，伍大人！”
伍梓自顾自的拿起筷子朝锅里夹菜。
咸菜豆腐混五花肉，于他而言虽是猪食，但送入嘴后，的确是别有一番滋味。
“呼……”一杯温酒入喉，伍梓微微点头，迎着姚良知目光道：“表现不错，季逢春那疯狗对你可多有夸赞。”
“嘿嘿……”姚良知讪讪，最近是怎么了，这种高手怎么老喜欢神出鬼没的？
还好他没收下柳寡妇，不然干柴遇烈火，两个最需要彼此的人，怕能天天不下床。
“你的事稳了。”
伍梓带笑，看得出来他心情不错。
渗透止武卫多年，但除了和季逢春之类的人有些许合作外一无所获。
现在赶在甲子之约结束前，能有姚良知这样一颗算得上完美的暗子打进去，伍梓自然应该开心。
“稳了？”姚良知愣了下，然后很快便反应过来，带着喜意殷勤地为伍梓倒上一杯酒。
“伍大人可有什么吩咐？”
“吩咐？”端起酒杯，伍梓眼中闪过一丝锋芒：“若说吩咐，便是你别轻易死了，别想一些无能为力的事，然后好好地在止武卫干。”
“提升自己的实力，将自己当成一个真正的止武卫！”
“不用查……”
“查什么？就你还差得远！”伍梓站起身道：“别忘了云雾山庄的事，没有实力，一切都是假的，要你如何死就如何死。”
看着伍梓朝外走去，华楷那居高临下的姿态，还有收敛进棺材中那些尸体的惨状涌入脑海。
“云山真是云秋杀的？”止不住心中好奇，姚良知开口问道：“云雾山庄里为何种满了雪海棠。”
“季逢春为什么要杀妫飞扬？”
伍梓身体一顿，头也不回道：“这些还重要吗？”
“对现在的我来说有点重要，因为我心中不够畏惧。”
“只告诉你一件事。”伍梓继续朝外走去：“当年云秋欲行不轨的女子是天穹派的人，而断去妫飞扬双腿的，亦是天穹派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