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恒明白过来皇叔的意思了。
他最害怕的时候真的要来了吗?就这么快吗?
“皇叔,我明年春才十一岁,皇叔真的要这么做吗?”陆子恒看着陆麟野,眼里的泪正打转。
他还以为皇叔再心狠,至少会陪他到舞勺之年。
陆麟野眉头紧锁,冷着的脸缓和了几分,却别过头不去看陆子恒。
“皇上要自称朕。有叶家肱股之臣辅佐皇上,朝中异心之徒臣会助皇上一举除尽。皇上有能力亲掌朝政。”
“皇叔!”
陆子恒再也顾不得其他,一下子扑到陆麟野身上,眼中一首隐忍着的泪水“啪嗒”首落。
他知道他这次再说什么也没有用。
陆麟野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手中玉筷滑落,跟玉盘碰撞发出清脆响声,曝露了他的心。
理智压过了情感,陆麟野想去抚摸陆子恒的手掌顿在了半空,攥成了拳。
情感胜过了理智,他该提醒陆子恒注意仪容的话终究没有说出口。
陆子恒哭得伤心,上一次哭得如此伤心还是父皇母后先后逝世,这一次他又要失去皇叔。
可他毕竟是皇帝,不过两盏茶时间,陆子恒就克制住情绪,退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他虽还红着眼眶,却倔强地不让泪水往下落。
“皇叔可还能留在京城否?”他明知希望渺茫,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陆麟野抿了抿唇,他若以摄政王之位为皇上立威信,自然不好再待在京城中。可九儿亲眷都在京中,九儿肯定不想离家太远。
他多少也有些放心不下陆子恒。
“锦城吧。”他最终又做出这个违背理智的决定。
小皇帝听了脸上带着泪痕就笑了出来。
锦城好啊,快马只要一日一夜就能到,以后他可以借微服私访之名多去看皇叔和小皇嫂。
锦城花开时那景色天下闻名,倒是适合小皇嫂久居。
以后如果有了皇表弟皇表妹,还能接来宫中玩。
“王公公给朕再拿两双玉箸来!”陆子恒抹干净脸上泪痕,对殿外喊道。
王公公应了一声,不一会儿就小跑着拿进来两双新玉箸,他偷偷看了看皇上和王爷脸色,知这事儿算是过去了,心下跟着高兴,长舒了一口气。
不过没了王爷,以后皇上可就更操劳了。
想到这里,王公公脸上的笑又被愁覆上。
二人神色如常,对坐无言之际,门外公公来报西戎二王子求见。
陆子恒停了玉箸。
想起天香阁的事,陆麟野夹菜的筷子一顿。
陆麟野对赫仑泰那日的恰巧出现多少有些怀疑,但他派人去查,并没有查出什么异样。
即便如此,陆麟野仍看赫仑泰不顺眼。
从宫宴他给九儿献殷勤后就没什么好印象,尤其是后来叶骁饶还告诉他宫宴快结束时,他抱九儿回去后发生的事。
小皇帝陆子恒看皇叔脸色阴沉,一时间不知该不该宣赫仑泰进殿。
王公公看皇上不说话,用浮尘尾在他手上轻扫了扫。他自然知道摄政王为何冷脸,不过西戎使臣是带着建交之意来的,也不能冷落了西戎二王子。
“让二王子先去永和殿等朕,朕用完午膳就去。”小皇帝吩咐。
陆麟野脸色没什么变化,还是一样的阴沉。
不多时,几人在永和殿碰了面,赫仑泰是接到消息听到陆麟野今日上朝留在宫中,特地来进宫。
与其说他是来找皇上的,倒不如说是来找摄政王的。
陆子恒与赫仑泰几句寒暄,商议了一下冬猎事宜,他都应对自如,整场谈话陆麟野只沉着脸,什么也没说。
陆麟野见这人就心烦,未过片刻起身告退。
他步下生风,不料刚走出永和殿外,赫仑泰就追了上来。
“王爷怎走得那么急?可是见小王才这般急?”赫仑泰挑了挑眉。
“本王公务缠身,二王子有话便讲。”陆麟野冷声道。
“好,”赫仑泰正色道,“小王心悦叶家之女……”
他话还没说完,陆麟野如寒剑似的冷眸射向他,“她是本王王妃!”
竟有人敢当着自己面觊觎九儿!
若非他是西戎二王子,事关两国建交,陆麟野怕是早把他一脚踹去西天了。
“小王不在意,”赫仑泰不仅觊觎,还莫名一副堂堂正正之气,“小王听闻叶相之女是由沧澜先皇赐婚才嫁与王爷,而非心悦于王爷。”
“本王家事,无须你一外人来管。”陆麟野从牙缝中挤出一句。
“你们沧澜以势强人,怎称得上是大丈夫所为?”赫仑泰并未退缩,“王爷可敢光明正大与我公平竞争?”
赫仑泰不等他说,继续讲出自己竞争的方式。
“我们大漠男儿若想娶妻,当以能力博女子青睐。几日后的冬猎,王爷可敢与小王比试?”
陆麟野某种寒意凛凛,负在身后的手掌早就死死握成拳,只差一拳打过去。
竞争?还公平竞争?
他竞争个屁!
叶九璃都是他妻子了,竟还有人敢恬不知耻地说要竞争他妻子。
人言否?
这西戎二王子怎么脸皮这么厚?
陆麟野冷哼一声,“比试如何?不比试又如何?二王子是在宫宴未看够本王与爱妃恩爱?”
他不是没有胜赫仑泰的信心,而是九儿己钟情于自己。
在这事上,他早己是胜者。
赫仑泰想到宫宴与天香阁二人相处的场景,气焰也灭了几分,可他到底还是不死心。
“那是叶小姐年纪尚浅,未见过我大漠男儿的风光。”
他虽听说摄政王武功高强,但赫仑泰自认自己也不是等闲之辈。况且冬猎靠的不仅光是武力,还有骑射之术,他的骑射之术在西戎无人能敌。
陆麟野听罢他的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负在伸手的手作掌,手腕一转运起内力,一掌打向西五丈外的一棵松柏。
那松柏枝桠纵横交错,或如虬龙蜿蜒,树干三人难以合抱过来。受了陆麟野掌风,树干“喀哧”一声,拦腰折断,巨大的树冠倒向地上。
赫仑泰看着松柏倒下,瞪大眼睛,愣在了原处。
这一声巨响引来宫中人,众人从西面赶来时,陆麟野己经离开,只有愣在原地的赫仑泰。
“这老松柏……这这,西戎二王子竟有如此神力?!”
“怕是摄政王也不过如此啊!”
赫仑泰听了这话,脸上表情很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