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与西戎使臣会谈,亥时回来。”丫鬟答道。
叶九璃闻此,心里焦灼,但还是强迫自己松了松绷紧的弦。
两封书信和那粒药丸到王爷手中没有什么,只是另一本从回春堂得来的册子,若是王爷给柳霜看了,恐生事端。
况且她现在己经笃定,那本册子是母亲的遗物,她要带回叶家。
她西下看了一眼,这屋里没有给她准备着的衣裳,于是叫婢女把屏风上挂着的披风拿给她,随后打发出去屋中婢女嬷嬷,披上披风叫出了暗卫。
红豆酪出现得悄无声息,眨眼间半跪在地上。
“主子终于醒了,咱们的人折了三个,都是在跟踪回春堂跛脚男子时被用了药。”
叶九璃听到这话差点瘫坐在地上,幸亏手扶住了桌子边,勉强坐到椅子上。
“红豆酪,折了是……死了吗?”她有些不死心地问。
倒不是因为暗卫只有六十个,而是那毕竟是活生生的人,为她办事的时候丢了性命。
“嗯。”红豆酪答得沉重,他们这些人本就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
叶九璃身子一晃,贝齿紧咬着下唇,沉默良久开口道:“联系到他们家人,每月给他们家人二十两银子,有子女的到他们子女长大,若无子女,给他们双亲养老送终。”
红豆酪听此一愣,“暗卫都是签了生死令,他们家人对这些情况也都有所预料,主子不必如此。”
“红豆酪,不用和我解释了,谁不是爹生娘养的,暗卫的命也是命。”叶九璃抬头看了看窗子,窗子是关着的。
“是。”红豆酪不再多说。
“还有什么其他线索吗?”叶九璃问道。
红豆酪迟疑了片刻,心下犹豫该不该把这话说出来。
叶九璃看出他的迟疑,道:“还是有什么坏消息?说吧。”
“是,王爷去了柳霜房中,己经有半个多时辰。”
叶九璃心神一乱,她昏迷时意识到陆麟野给她沐浴更衣,喂她喝药吃粥。
她甚至在想陆麟野是不是想和她重归于好,结果白天在她这里,晚上又要去别人那里。
好一个陆麟野。
上次护国寺中,圆通大师说她窥得天机,正缘就在身边,还叮嘱人与人之间最忌误会,凡事都要说开。
合着这就是自己什么破正缘?
叶九璃凤眸中明暗不定,她动了动唇,对红豆酪道:“我未命你跟踪陆麟野。”
“主子,属下并未安排人跟踪王爷,属下是奉命盯着柳霜。”红豆酪解释,有些担忧地偷看了主子两眼。
厢房中寂静无声。
高热过去,她浑身关节还酸痛,不知是因发烧,还是因舟车劳顿。
除了这次来找陆麟野,她自幼到大从未一次坐过这么远的马车,更别说星夜兼程。
她身子骨弱,但在叶家被照顾得很好,几乎从未生过病,更少有喝药的时候,像这般被高热折腾到浑身酸疼,己经是很久没有过的了。
叶九璃脑海中浮现前世,陆麟野把她护在怀中的一幕,恍若大梦一场。
她甚至怀疑,是不是压根没有什么前世今生,那些事真的只是她自己在做梦?
“主子可有什么吩咐?”红豆酪其实是想说,主子完全可以派他们杀了柳霜。
“没有了,”叶九璃敛起情绪,身子很虚,声音一如既往的清脆悦耳,“红豆酪,你们本是王爷的暗卫,若我与王爷和离,你们便不必再听命于我,不过折损的安家费,由我出。”
红豆酪惶惑抬头,像是没听懂他的话。
“从今往后,你们务必保护好王爷,自己出任务时候也要注意安全,命只有一条。”
这话听得红豆酪有些想哭。
他脚往后一撤,两膝都跪在了地上,“主子,属下不认王妃王爷,属下只认令牌。”
“嗯,等回京后,我会托人把令牌送到王府,你先下去吧。”叶九璃声音柔和。
红豆酪有话想说,喉咙却像是被什么堵住,未回话就消失了。
“陈琳陈越。”叶九璃对门外喊了一声。
陆麟野给她的东西,她要一一还回去了,同样,她也会收回她对他的情意。
陈琳闻声进来,面色沉重。刚刚门内的对话他己经听得清楚,暗卫声音低微,但他武功高,耳力也非常人能及。
“陈越去何处了?”叶九璃见只有他一人进来,问道。
“回王……”顿了顿,陈琳改了口,“回主子,陈越重伤昏迷。”
叶九璃蹙紧了眉,音量都高了几分,“有刺客?陈越为什么会受伤?”
“陈越说话口无遮拦,惹了王爷,王爷罚他的。”陈琳解释。
“凭什么随便打我的人?就算惹了他,不应该等我醒了交由我处置吗?”叶九璃怒道。
她脑海中浮现早上刚到驿站,柳霜出来挑刺时,陈越帮她说话。她想到陈越日夜赶马,还不忘给马车炉火中添炭。
陈琳眼中一闪,跪在地上,脱口而出,“主子既然说属下是您的人,能不能不赶属下走?”
王爷待他和陈越不薄,陈琳说出这话后,心里又有几分愧疚。
叶九璃垂了垂凤眸,难怪听人说和离难,家中琐碎东西都要分。那些死物倒好,她堂堂相府嫡女,又不会在意,可活人怎能没有感情?
她想到自己在王府宛院的丫鬟嬷嬷,这些人倒是好带回相府,只是陈琳陈越是王爷贴身护卫。
“此事暂且搁置,我要去找王爷拿回我母亲的东西,今夜启程回京,陈越伤势如何?”叶九璃问道。
“能行!”陈琳回答的干脆。
叶九璃喊丫鬟送来身衣裳,换上后披上披风,去了柳霜厢房。她现在并不想打扰两人好事,只想拿回那本册子,早早回家。
可她没想到,柳霜房中,竟是如此诡异骇人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