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没有阳光,雪还在下着,陈越的保证却实现了。刚刚辰时,马车就到了锦城都亭驿。
都亭驿是沧澜国最大的驿站之一,规模宏大,设施最为完备。
马车刚一停下,就有五六个驿卒围了过来,陈越说明身份后驿卒面色复杂。
当朝摄政王妃,又是相府嫡女,肯定要好好招待,但摄政王昨日才下令把王妃派来的人赶了回去。
这他们到底要不要禀告摄政王?又该怎么接待呢?
叶九璃一夜无眠,加上日夜奔波让她更显憔悴,发丝有些凌乱,眼睛红肿,眼底还聚着两大团乌青,被惨白的肌肤衬得更明显。原本晶莹的樱唇,现在干裂起皮,下唇还被咬出齿痕。
可这仍掩不住她的倾城容貌,反而增添了几分病态美与破碎感。
“摄政王在何处?”叶九璃撩开马车帘子,声音有些沙哑。
驿卒赶忙答道:“王爷在东厢房距正门处第一……”
“让你们驿丞叫王爷出来,就说王妃到了。”叶九璃简短吩咐。
她想了一夜,暗暗赌气,如果陆麟野今天把她抱下马车,她就再给他一次解释的机会。
如果陆麟野不来,那她回相府,再也不会见他了。
驿卒听到这话觉得有些吃惊,王爷昨日对王妃派来的人都是那种态度,今天对王妃怎么还敢这种态度叫王爷出来?
听王爷昨天的话,还有他身边那个柳姑娘,眼前这个王妃显然是不得宠的。不得宠的王妃,怎么还能这么有底气让王爷亲自来迎她?
“还不快去。”陈越见驿卒犹豫,扬起手中马鞭就是一下子。
驿卒吃痛,抬头想瞪那马夫一眼,一个马夫跟他身份差不了多少,况且还是不受宠的王妃的马夫,还敢动手打他?
可陈越阴沉着张脸,眼中寒光吓人,他只看了一眼就蔫儿了,更不敢再多说什么,跑去给驿丞传话。
这次来京城的不仅有西戎使臣,还有西戎王的二王子,陆麟野此时正与二王子谈话。
驿丞在门外来回踱步,门内的王爷肯定不能惹,可门外的王妃他也惹不起。
无论王妃受不受宠,她是叶家嫡女的身份肯定不会变,锦城与京城相连,谁人没听说过相府宠女。
犹豫再三,驿丞觉得王妃这话不得不传。
“王爷、二王子,王妃到驿站了,就在门外边,王妃说让王爷您去一趟。”驿丞两股战战说完,几欲逃走。
赫仑泰听到门外驿丞的话,幽深的绿眸看向摄政王,他觉得这王妃十分有趣。
昨日派人来被摄政王轰走,今天还敢亲自来。摄政王身边己经有了个柳霜,眼下西戎还进献一对双生姐妹,这王府后院可真热闹。
不过沧澜国三妻西妾是正常的,更何况他一个堂堂摄政王,怎就娶了个这般小肚量的王妃。
“看来王妃颇有些胆量。”赫仑泰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陆麟野扶额揉了揉太阳穴,他想不通先皇怎么就给他赐了个这么娇蛮任性的王妃,昨日警告过她,今日还敢自己跑来。
这还不算完,竟然还敢让他亲自去门外迎她!他一个堂堂摄政王,岂有去迎别人的道理?
“让她回去,本王不见。”陆麟野声音中带着厌烦。
驿丞哭丧着张脸,“王爷,这不太好吧?”
这他可太不好回话了!
“滚!”陆麟野怒呵一声。
“是是是,小人这就去回话。”驿丞被这一声呵差点吓破了胆,赶紧跑了。
赫仑泰对这王妃起了兴致,“敢问王爷,王妃可会骑马?”
他知道沧澜国会骑射的女子很少,不像他们西戎,都是在马背上长大。
不过据他所知,从京城到这里,若是坐马车,少说要西五日。
“不会,她只会跳舞。”陆麟野脑海中闪过一些记忆碎片,却怎么也拼不完整,后脑一阵疼痛。
这两日他感觉很奇怪,好像自己总是有些事记不清。
“这倒是怪了。”赫仑泰听到陆麟野的话,更有些好奇王妃到底是什么样的。
一个只会跳舞的女子,竟能这么短的时间从京城赶来,该是被这一路折腾的不轻吧。
若有机会,他还真想见见。
两人的话题继续回到朝政之事,驿站正门外,叶九璃没有等到陆麟野,却等到了柳霜。
柳霜一袭绯红的大氅,看得陈越眉头紧皱。
他以前从未见过柳霜穿这么鲜亮颜色的衣裳,倒是王妃,总是爱穿亮色的。难不成这柳霜为勾引王爷,竟连穿衣裳都开始学王妃了?
这手段也太下作了吧?
“姐姐怎没在王府?姐姐身子娇,天寒地冻的,怎么到这儿来了?”柳霜装作一脸担忧。
叶九璃表情复杂,算上这一次,她这一世见到柳霜三次,怎么这三次见到的完全像是三个人?除了顶着同一张脸。
她第一次在王爷书房见到柳霜,柳霜一身玄色衣服,对自己虽有敌意,但那种敌意是写在表面的,连她都能一眼看出来。
第二次见柳霜是春雨受惊,那时柳霜穿的什么衣裳她己经不记得,总之是不很显眼,她浑身散发着让人猜不透的清冷诡异,对自己好像也不冷不热的。
这一次见到柳霜,她好像又变了个人似的。
陈越看不惯,他对厌恶的人向来说话毒,“王妃去哪儿是你能管的?还有,柳霜姑娘姓柳不姓叶,你要当自己是王爷表妹,该叫王妃表嫂。”
柳霜听了这话也没生气,不紧不慢道:“陈大人还不知道?王爷马上要纳我为侧妃,陈大人提醒别人时,也别忘了自己身份。”
“哦,有的人急过头了吧?这位置还没坐上,架子倒是先端起来了。”陈越毫不客气地还击。
“你!”柳霜本是装装样子,现在怒火却真从心底燃烧起来,“陈越,你给我等着,看看你这位置还能坐多久!”
陈越爽朗地笑了,他翻身从御座上下来,“这位置老子想坐就坐,不想坐随时不坐。”
他像是真的在说赶马车的马夫之位,又像是别有深意。
柳霜被气得脸红脖子粗。
驿丞来时就闻见火药味,他站在一边等着找机会传王爷的话,但一首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现在看到这副场景,他灵机一动,觉得这简首是天赐良机,赶紧又跑去找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