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9章 她真会跳

第519章 她真会跳

这话半真半假。

现在目标是我没错，但等我失败了，下一个就是他们。

皮卡车的钥匙在兜里硌着大腿。

开门时铁门铰链发出刺耳的吱呀声，惊飞了屋檐下栖息的夜枭。

月光突然被云层遮住，我借着手机屏幕的冷光发动车子。

仪表盘亮起的瞬间，后视镜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可能是只野猫，也可能是别的什么。

石桥在镇子西头，要开过一片玉米地。

皮卡的大灯劈开夜色，照得路两边的玉米秆像无数站立的人影。

我摇下车窗，让带着土腥气的风灌进来，驱散鼻腔里残留的檀香腐臭味。

收音机滋滋啦啦响着，某个频道在放老掉牙的戏曲，咿咿呀呀的女声突然拔高，吓得我差点打歪方向盘。

“暖暖！不要啊！”

凄厉的哭嚎声比我先到石桥。

刹车片尖叫着，皮卡在碎石路上滑出半米才停住。

我跳下车时，手机从兜里滑出来摔在地上，屏幕亮着。

凌晨三点十七分。

刘强跪在桥头的姿势像被抽了脊梁骨。

他双手抓着桥栏杆，指甲在水泥上刮出几道白痕。

月光下能看清他后颈上暴起的青筋，还有被泪水打湿的整片衣领。

“快醒醒！我是你爸爸啊！”他每喊一个字，喉咙里就发出破风箱般的抽气声。

然后我看见暖暖。

小女孩站在石桥栏杆外侧，赤脚踩在不到一掌宽的边缘。

她穿着白天那件粉色连衣裙，现在被月光染成惨白。

最诡异的是她双手握着一把菜刀。

我家厨房丢的那把。

刀尖抵着自己脖子。

刀刃已经压进皮肤，一道暗红的细线顺着她锁骨往下流。

“暖暖！”我喊了一声，声音绷得像拉满的弓弦。

女孩缓缓转头。

月光照在她脸上时，我胃部猛地抽搐。

她眼睛只剩眼白，像两颗剥了皮的荔枝。

嘴角却向上翘着，露出不属于七岁孩子的诡异笑容。

石桥下的河水在夜里黑得发亮，湍急的水流撞在桥墩上发出闷响。

借着月光能看见河面漂浮的水草，像无数等待的绿色手臂。

这种野河我太熟悉了。

表面平静，水下暗流能把成年男人瞬间卷走。

更别说那些水草，一旦缠上人腿就会疯狂生长，越挣扎缠得越紧。

“刘强，”我慢慢往前挪，靴底摩擦砂石的声音都被水声盖住了。

“往后退三步。”

刘强茫然地抬头看我，鼻涕眼泪糊了满脸。

我这才发现他右手腕有道伤口，血已经凝固成黑色。

显然是被咬的。

“她被附身了。”

我压低声音，同时从后腰摸出装黄符的布袋。

手指碰到符纸时，那种熟悉的温热感让我稍微定了定神。

“你现在靠近，她真会跳。”

像是验证我的话，暖暖突然把刀往下一压。

更多血珠渗出来，在她白瓷般的皮肤上格外刺眼。

刘强发出一声动物般的呜咽，终于踉跄着后退。

我趁机观察桥面。

石桥长约二十米，宽不过三米，两侧栏杆只到腰部。

暖暖站在中段，正下方是漩涡最急的河段。

夜风吹起她的裙摆，像朵将谢的花。

“听着，”我慢慢展开一张镇魂符，朱砂在月光下泛着暗紫色。

“我数到三，你往左边跑，吸引她注意。”

刘强抹了把脸，血和泪混在一起，在他脸上画出狰狞的纹路。

“然后呢？”

“然后我救你女儿。”

我没告诉他的是，布袋里剩下的黄符可能只够一次施法。

铜钱红线在兜里沉甸甸的，贴着大腿发烫。

夜枭在远处叫了一声。

我深吸一口气，河水的腥味里混着铁锈味。

来自暖暖脖子上的伤口。

三张黄符夹在指间，像握着一把看不见的刀。

“一。”

刘强的膝盖离开地面。

“二。”

暖暖握刀的手突然抖了一下，刀尖偏离动脉半寸。

我注意到她左脚脚跟已经悬空。

“三！”

刘强爆发出惊人的速度扑向左侧。

同一秒我甩出黄符，三张符纸呈品字形飞向暖暖。

第一张贴在她额头时发出“啪”的轻响，像打破了个水泡。

她怪叫着往后仰，菜刀脱手落下。

我听见金属撞在石头上的脆响。

但还不够。

她双手抓住栏杆，整个身体已经悬在桥外。

夜风把她的裙摆吹得猎猎作响，像面投降的白旗。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我咬破舌尖，血腥味瞬间充满口腔。

第二张符拍在她心口时，一股黑烟从她嘴里喷出来，在月光下凝成张模糊的人脸。

刘强在尖叫，但我耳膜嗡嗡作响，只听见自己太阳穴突突的跳动声。

第三张符本该贴她后背，可暖暖。

或者说控制她的东西。

突然松开一只手，身体像钟摆般往外荡去。

“暖暖！”我扑过去时，道袍下摆勾住了桥栏杆的缺口。

布料撕裂的声音混着刘强的哭喊，我半个身子探出桥外，终于抓住了暖暖的手腕。

她的小臂冰凉得不似活人，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我拼命往回拽，却看见她翻白的眼睛突然恢复清明。

“叔叔救我...”真正的暖暖哭出声来，眼泪冲淡了脸上的血迹。

但下一秒，她瞳孔又蒙上白翳，嘴角扭曲成那个可怕的笑容。

“你抓不住...”她发出双重声音，既有小女孩的尖细，又混着成年男人的嘶哑。

“第五个...”

我右肩卡在栏杆缺口处，骨头硌得生疼。

左手死死攥着暖暖的手腕，能感觉到她脉搏不正常地狂跳。

河水的咆哮声突然变大了，我低头看见一个漩涡正在她正下方形成，水面浮出无数气泡，像有什么东西要出来。

“滚出去！”我怒吼一声，从兜里掏出铜钱红线。

牙齿咬住线头一扯，五枚铜钱叮当作响。

正要往暖暖手腕上缠时，她突然剧烈挣扎起来。

“不要！不要！”她尖叫着，指甲深深抠进我手背。

疼痛让我眼前发黑，但更可怕的是她开始掰我的手指。

“爸爸！爸爸！”

刘强终于反应过来，冲过来抱住我的腰往后拽。

这个动作让栏杆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碎石簌簌掉进河里。

暖暖趁机又往下滑了几寸，我不得不松开铜钱线去抓她另一只手。

铜钱坠入河面的声音被水声吞没。

就在这瞬间，暖暖突然停止挣扎。

她抬头看我，眼白褪去，露出原本棕色的瞳孔。

“叔...救我！”她刚开口，整个人突然僵住，然后像提线木偶般猛地转身，朝河面跳去。

我手指擦过她的指尖，只抓住一缕夜风。

暖暖的身体在半空中下坠，粉色的裙摆被夜风掀起，像一朵凋零的花瓣。

她的脚尖已经触到了水面，河水突然翻涌，漩涡深处传来“咕噜咕噜”的吞咽声，仿佛水下有什么东西正张大了嘴，等着将她吞噬。

“缠！”

我掐诀厉喝。

右手猛地甩出红绳。

红绳射出，突然活物般缠绕，精准地缠住了暖暖的腰。

绳子绷紧的瞬间，我手臂猛地一沉，差点被那股向下的巨力拽得踉跄。

水面像是活了过来，漩涡中心骤然扩大，一股无形的吸力死死拉扯着暖暖，红绳发出“吱吱”的摩擦声，仿佛下一秒就要断裂。

刘强跌跌撞撞地扑了过来，可就在他即将抓住红绳的刹那，他的身体猛地一僵，像是被雷劈中一般，整个人定在原地。

他的眼睛变了。

原本布满血丝的眼白瞬间被漆黑吞噬，瞳孔深处却亮起两点金光，像是两簇幽暗的鬼火。

他的嘴角缓缓咧开，露出一个不属于他的狞笑。

“你……该死……”他的声音变了调，像是喉咙里塞了一把碎玻璃，沙哑而阴冷。

我心头一凛，还没反应过来，刘强已经猛地转身，从后腰抽出一把折叠刀，刀锋在月光下泛着森冷的寒光。

“唰！”

刀尖直刺我的咽喉！

我本能地侧身闪避，可左手还死死拽着红绳，动作慢了半拍。

刀锋擦着我的脖子划过，带出一道火辣辣的痛感，温热的血立刻顺着锁骨流下。

“刘强！你他妈疯了？！”我怒吼，可他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那不是人的眼神，而是某种阴邪之物在操控他的身体。

他再次扑来，刀锋直取我的心脏！

“妈的！”我咬牙，右手猛地从布袋里掏出一把观音土。

这是从百年老坟头挖出来的阴土，专门用来镇邪。

“啪！”

我狠狠一巴掌将观音土拍在他脸上！

刘强的脸瞬间扭曲，像是被烙铁烫到一般，皮肤下“滋滋”冒出黑烟。

他踉跄后退，喉咙里发出不似人声的嘶吼，脸上的肌肉疯狂抽搐，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他皮肉下钻出来。

“滚出来！”我怒吼一声，趁他踉跄之际，猛地扑上去，将早已准备好的柚子叶狠狠按在他脑门上！

一口血沫喷在柚子叶上。

叶面用朱砂画的“敕令”二字骤然亮起，

这片柚子叶浸泡过二十年陈酿黄酒，叶面上还用朱砂画了镇邪符，刚一贴上，刘强的身体就像触电一般剧烈颤抖。

“啊啊啊！”

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双手疯狂抓挠自己的脸，指甲在皮肤上划出道道血痕。

那把折叠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刀刃上还沾着我的血。

刘强双腿一软，重重跪倒在地，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骨头，如泥。

“呼……呼……”我大口喘息着，顾不得脖子上的伤口，立刻捡起那把刀，抓起刘强的手腕，在他指尖轻轻一划。

血，是黑的。

浓稠的黑血从伤口渗出，滴在地上竟“滋滋”作响，冒出缕缕黑烟。